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嬴政盡滅六國,一統天下。
又三年,封禪泰山,昭示天地,江山在手,群雄俯首。
巔峰絕頂,始皇俯瞰大地,群山皆在腳下。
蜿蜒如蛇山道上站滿各色人等,或著錦袍,或著戰盔,面目肅然,卻又都竭力仰首,難掩興奮。
王命得以同慶的平民們聚集在山腳,一陣一陣的歡呼在山間激流回蕩。
“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嘿,天下又有誰人真能活動萬歲?”正該志得意滿時,始皇臉上卻殊無喜色,慨然長嘆一身蕭索,滿心落寞。
“百年之後,青山依在,朕卻已是冢中枯骨。萬里江山、千秋霸業,終不過為他人作嫁。”
百官噤若寒蟬,無人敢答。
唯有旁側一人眉眼微動,欲言又止。時至今日,始皇身旁還有如此膽量親厚者唯此一人,趙高。
始皇見狀,心意忽動,卻也不多言,待回了行宮,方才召見。
“小高子,你有話說?”
“君上,小高子嘗聽人談起,清溪鬼谷祖師傳得道登仙之法,可使人長生不老。”
始皇笑:“不過趣聞。鬼谷子自是奇人,清溪門人各有功業,風雲一時,但要說長生之道,呵,若有長生之道,鬼谷子豈會不自救?”
趙高唯唯諾諾,卻仗著親厚大著膽子道:“小高子原也不信,只是日前見了一位奇人。”
“此人為鬼谷子關門弟子,年已百五十,卻青春依舊,仿如十七八歲模樣,王相見之卻以祖稱之。小高子也是無意窺見,幾經打聽方知其人……”
王綰,秦國丞相,年已八十,已是當世少有長壽之人,那其以“祖”相稱之人又該是何年紀?
始皇揮了揮手,撫額沉思。趙高一身榮華皆繫於他,自然不會故意欺君,但卻不保他也是受人所欺。
如今六國餘孽四處蠢蠢欲動,莫不是哪裡得知了他的心結,方才如此巧遇?嘿,即便如此,他又何懼之有?不過一群喪家犬。
始皇冷笑:“宣王綰來見朕。”
卻終不願承認,是沉寂已久的心,驟然動了。
……
巍峨行宮,搖曳燈火。
始皇怎麼也想不到,踏著月色而來的,會是這樣的一個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施施然彷彿從畫中走出的美人兒。
“方外之人徐福,見過君上。”他稽首一禮,神態閒暇,姿容優雅,毫無面見人間至尊第一人應有的惶恐、驚喜、渴望、諂媚、謙卑。
禮畢起身,徐福平靜的直視著始皇的眼,就像是對著一個普通人。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始皇根本就不曾召見他!
這人當然不是王綰。
趙高色變上前,屈指呵斥:“大膽狂徒!未得宣召竟敢擅闖禁宮?王綰何在?他是想造反嗎!”
徐福微微一笑,微暗生光,傾國傾城:“既然君上想見的是徐某,徐某便來了。”
“無禮!放肆!”趙高大聲呵斥,聲尖音銳,比徐福還要惶恐,眼角餘光偷偷瞄著始皇的反應。
說來這人也算是他這線舉薦,卻不想竟是如此輕狂放肆之徒,若是始皇怪罪遷怒下他如何吃得起?
別人眼中他趙高是始皇寵信第一人,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榮華維繫在哪裡。
始皇坐在寶座上,昏暗燈火掩去了表情,只是嘴角微抿,隱約是——冷笑?
趙高心一緊,正想喚禁衛,腳卻又縮了回去,安靜得彷彿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