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華。
龍肝鳳髓,和璧隋珠皆不可抵它一星半點,曾是她第四重視的寶物。
她的霆華。
“你名字裡既有個扇字。”那人的聲音曾是那樣的溫柔啊。“我就為你做了一把扇子,你看看,喜歡嗎?”
她當時什麼表情來著?
墓么么使勁的想著,用力的想著。
哦對,她當時好像哭了?
因為,因為什麼哭?
因為,當時的自己是那樣的蠢笨,那樣的呆滯,所以不敢直視他天人之姿,所以只能點頭,然後哭。
哭自己,哭他。
哭他怎麼能這麼好看,哭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幸運地遇見一個神仙。
哭她上輩子一定拯救過世界,所以上蒼才會賜給她這樣的幸運。
所以她抱著那扇子,告訴自己,這輩子一定也要做一個大好人,繼續努力拯救世界,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上蒼有靈,一定會被她感動,不會把他從她的身邊搶走。
她的兮風,她的兮風就永遠不會離開。
……
墓么么眨了眨眼,注視著自己剛剛抬起的手指。明明理智堅固地似一塊可以沉到海底也不動搖的千斤巨石,那為什麼會壓不住她手指的微微顫抖。
“你這是……”幔帳裡,長公主坐直了身體,嗓音裡難以壓抑的顫音。
“天啊,難道是……”
喧譁,嘈雜,驚恐。
流落人間者,太阿一毫芒——這是渺小如人類見到神啟時應有得卑微。
而在這鼎沸紊『亂』的此刻時光裡,有個人靜靜坐在那裡,靜靜地望著那扇,目光是那樣的寧靜。
宛似荒山野蹤窮途末路時,忽見了歸家的光。
那尋得一路的荒山野蹤,是曾用七十八刀,一刀一刀入血肉,剝魂靈而行走過。
那歸家的光。
從那十三公主,曾經自己鍾愛的親親徒兒應熙景嘴裡說著:“春霆初華扇,歸雁萬峰巔。扇闔五千魔,扇開乾坤顛……”
這首詩,無人不知。可這些年來,哪怕出了這個庭院,除了這位公主,尋得隨便一人,也不會有人敢再說上半個字來。
也沒有一個人,再敢直視那把扇子。
她的驕傲,她的狂妄,她是那樣滿意所有人震驚而驚恐的表情。“霆華扇,霆華扇。以厄蛟之翅為骨,以卞燭蜂皇的絲織成扇面,畫瑆獸骸粉為符,以至於才能承雷帝之靈而不破——樞星臺那璣琅百器譜裡頭,曾排名第三的重寶之至。”她說到這裡,話鋒陡然尖銳地一轉,“可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應熙景怎能不熟悉那把扇,畢竟她曾跪在一個人面前,崇拜地看著她說:只有您這般厲害的人物,才配得上這般好看的扇子,也才能配得上給我當師父!
可能剛才吃的那個果子有些酸。
手指顫得更厲害了。
墓么么淺淺地吐出兩口氣來,稍稍捏了下手指,為了緩解那絲莫名的顫意,她拿起了一顆葡萄。
十三公主掃了一圈眾人的反應,像是一隻孔雀那樣急於炫耀自己的金玉其外的外表。“你們也知道,餘當年可是一舉滅了那歸雁宗——更是將那霍『亂』人世的陽煞,非常輕鬆的殺了。”
可能是蔻甲有些尖,那葡萄的皮不小心被墓么么一下戳破了洞。
“那霆華扇呢,就也一同碎了。”
一同碎了。
墓么么稍稍動了下脖頸,才能一片嗡鳴的記憶裡仔細聽清這位公主的滿不在乎。
“不過餘這把扇子,可比那霆華扇強上百倍不止了。厄蛟也好,卞燭蜂皇也罷,瑆獸骸粉又算得了什麼,麟角鳳距,也算得上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