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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初之韶

墓么么舉步踏進門內,四周的黑暗宛如深不見底的泥沼,將她兜頭淹沒。沒有視線,沒有神識,亦沒有想過使用靈力,她只憑著感覺信步朝前走去,走過院落,推開一層又一層厚重的,寫滿了符文的斑駁古銅門。

終於……

她停了下來。

因為面前終於有了一道微薄熒熒的華光。

華光是從一個萬分冰冷的古銅瑄床.上亮起的。

瑄床之上,側背對著她,坐著一個白衣的少年正在撫琴。

彼時不知哪裡來的風動,驚起了一片喧囂的輕月。滯沼的黑暗裡有些許碎玉一樣的光屑在那瑄床/之上來回的傾瀉,琴絃“咯噔”一聲在他指尖崩斷,本就沒有音節發出的奇怪古琴,像是將整個房間裡所有的空氣和活力全部都抽空了。

他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轉過了臉。

墓么么一直死寂的眸子,有些鬆動的閃過壓抑的驚愕。

一襲雪白的壽衣,只是微微側身,就觀身如玉樹。

春深秦山秀,葉墜清渭朗。容顏其俊,其華彩,翩翩少年容有姿。

他似雪山上的蓮,可又似枯死的海棠。

半張臉是俊美無雙的少年,而另外半張臉,是可怖而猙獰的蒼老耄耋。明明房間裡應燃著些暖爐,可有無盡的蕭瑟涼意衝她席捲而來。

他從黑暗裡傾身過來,於是那光華再次喧囂時——墓么么這才看清這美好與醜陋共生的少年,滿頭的白髮。

那時天際小山,月下梨花。

有個白髮少年也是這麼對她輕輕一笑。

墓么么卻不自覺朝後退了一步。

迅忽如一道閃電的光影之間,五指翻飛,以一個她無法反抗的姿勢,將她緊緊扣住了手腕,生生按倒在了床邊。他的氣息矛盾而鮮明——凜冽刺骨,可亦清明似風。他俯身下來的輪廓分明,睫如鴉羽。而垂目間,依稀見得少年一邊的瞳孔是甄純的漆黑,似沉澱在淵海最深處的黑曜石,是世間難見的純澈和友善。可另外一邊的瞳孔是燦白的灰,宛如青空穹頂處至盡的荒雲,寫滿了蒼涼與冷漠。

“好久不見。”

他說話時,不知從哪裡來的梨花從他的發冠上落下,輕悄悄猶如雪片落在了她的眼睫上。墓么么雙手被他所制,動彈不得,望著他不語不動。

“……扇子。”

當這句宛如幻覺一樣的聲音吐出的時候,她淡漠的表情才猶如剛才那片梨花一樣,變成了一場幻覺。

“你……”

她驚愕地望著他……

“懷瑾?????”

少年久久地望著他笑了。

純善,溫和。

一如當年初見,一如當年離別。

他極為輕緩地湊近了她的脖頸,輕輕地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像是一隻剛剛出生的小鹿:“你身上的血腥味道好重……我不喜歡……”

說完,他抬起了頭,自己思考了很久,忽然又重新笑了一下說道:“好久不見,我的新娘。”

“懷瑾是什麼?我是初之韶,你的夫君哦。”

彷彿剛才他說的話,全部都是一場墓么么的幻覺。同樣弧度的笑容,同樣的表情,甚至連前半句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只是最後的那句話而已。

所以就連墓么么都還在愣怔。

初之韶?這個名字是陌生的。可是……她在剛才那瞬間,看見的絕對是懷瑾,不會是別人。她不會看錯,絕對不會看錯。

可是現在的這個人,卻又不是懷瑾。

這不是幻術,沒有化力波動的痕跡,沒有符文顯現的光芒。她陷入了生平從未有過的困『惑』境地……

直到,刺啦一聲鈍響將整個詭異的氣氛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