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起的年代,他遊走於各個勢力之間,勸說各個反王、將軍。
然而,正是天下大亂之時,誰又會在意所謂的農學?
今天剛打下來的地盤,明天可能就被其他人搶走了。
大家都知道發展農桑,可發展農桑的收益太遠,反王們都等不及。
唯有當今陛下,接納了陶潛的建議,奉他為座上賓,高官厚祿以待。
但慶帝也只是看中了陶潛對農學的研究,而不是他的思想。
大慶建國後,慶帝仍讓陶潛掌控農事大權,但對他重農的思想卻是束之高閣。
陶潛越來越失望,最終辭官隱退,開始廣收門徒。
他活得越久,他清楚,不是他的思想不夠好,而是他的思想對帝王來說不夠好。
所謂儒學、法家,不過是帝王用來控制庶民的工具罷了。
農學這把工具,顯然不夠順手。
陶潛回過神來,渾濁的雙眼變得更加黯淡了。
他看向身前的青年,緩聲道:“去吧,叫你們的師兄弟過來。”
桓浩然稽首行禮,轉身向院外走去。
不久,桃源派的師兄弟們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庭院中。
他們或年輕或年長,面板清一色的黝黑,且都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
那是學者和農民融合在一起的風範,與此世的其他文人完全格格不入。
若是李徹在此,必然能察覺到,這些人很像是前世建國初期,那些基層下鄉的村官。
陶潛站在他們面前,他的身影顯得更加佝僂。
他看了眾多徒弟一眼,眼中滿是慈愛。
他的思想無人接受,一生留下最寶貴的財富,便是那幾本農學著作,和這些志同道合的徒兒了。
“見過老師。”眾人齊聲問候。
\"羲正來信了。\"陶潛的聲音溫和而有力,“他在關外奉王麾下出仕,過得還不錯。”
眾徒弟面露欣喜之色。
王羲正入門很晚,又純真善良,不管是親傳弟子還是記名弟子,都頗喜愛他。
得知他被父親牽連,被流放關外,大家紛紛乞求陶潛,希望他能提王羲正向陛下求情。
陶潛也同意了,慶帝也很給面子。
但王羲正太純孝了,非要隨父去那關外苦寒之地。
眾人雖然擔心不捨,但也不好阻攔。
如今聽到王羲正過得不錯,自然是欣喜異常。
陶潛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們學派講實幹,重農桑,追求的是學識與實踐的結合。”
“學問你們都學得差不多了,為師再沒什麼好教給你們的,剩下的便是親自去做,驗證你們所學。”
“現在,奉王給了你們一個機會,邀請你們去奉國做農官,讓你們能夠付諸實踐。”
陶潛指了指桓浩然手中的書信:“書信在此,裡面寫了奉國的情況,你們傳閱一下。”
“若是有人想去試試,那就結伴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拂。”
眾人鞠躬行禮:“是。”
陶潛閉目養神,不再多說。
聽著徒弟們興奮的談論之聲,心中也是微微嘆息。
自己年輕時和他們也一樣,對未來充滿幹勁,即便是在此處受了挫,也能快速調整過來,去往下一處時仍是信心滿滿。
殊不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只希望那位奉王真如羲正所說那般仁義,對自己的徒弟們好一些。
不然自己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要去陛下那裡討個說法!
片刻過後,眾人都看過了信件。
陶潛緩緩睜開眼睛,溫聲道:“如何?可有人願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