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空氣裡聽不見任何響動。
地板越來越涼,痛覺也逐漸麻木。
阿彌討厭疼痛,討厭生病,她不喜歡總是一個人去醫院,她害怕看見其他患者都有家屬陪同而她自己孤身一人。
如果孤身一人,做完手術醒不過來都沒人收屍呢。
所以,她希望施寒光能在這種時刻陪在她身邊。
可她自小體弱多病,和她去過幾次醫院後,施寒光便覺得不耐煩,在一次等待檢查報告的途中突然對她大發雷霆。
他站在人群裡衝她破口大罵,說她不長心、不會照顧自己,一天天的淨生病,只會給人找麻煩。
那時她重感冒,咳嗽多月一直不見好,沒有力氣說話,燒糊塗的腦子也轉不過彎,根本不知該如何反駁。在旁人奇怪的打量中,只能手足無措地掉眼淚。
那些故事一定都是騙人的。
什麼女主病重時男主總會噓寒問暖、形影不離。
現實明明就是,身體不好的人只會給別人添亂,總有一天會成為令人厭煩的累贅。
人類自以為是的愛意,都註定戰勝不了殘酷的生活。
她自嘲似的笑了聲,不堪回首的往事讓她委屈得差點哭出來。
那麼,就在這個餘暉爛漫的秋日安靜地死去,反正也沒有任何留戀了,不是麼?
絕望總在心靈脆弱時來得猝不及防,她眼簾緊閉,任由疲倦和疼痛如潮水般將身體淹沒。
林間有雁群掠過,夕陽暗了一層,一聲門鎖扭動的脆響遽然叩破虛空。
在她的意識跌入黑暗的瞬間,書房的門,從內向外徐徐推開了。
夕陽沉沉而落,當阿彌陷入沉睡時,昂貴的黑色轎車穿城市的霓虹,最終駛入一座被層層綠蔭包裹住的富麗莊園。
奢華而肅穆的菸灰色法式建築坐落其中,待宮舜下車之後,傭人們一聲聲恭敬的“宮少爺”,便隨著他的步伐在園中此起彼伏。
當他踏進大廳,就聽見一聲熟傲慢又刺耳的問候:“瞧瞧看,這不是最近才提交申請的線下合作商、瑞拉花園餐廳的老闆嗎?”
一身簡約黑色連衣裙的漂亮女人站在樓梯上,用挑釁似的目光俯視著宮舜。
她的左眼是由紅寶石製成的義眼,猩紅的眸光在燈下顯得迷人又危險,而她輕扶在欄邊的右臂,是沒有使用仿生面板的機械義肢,銀色的科技骨骼兇悍地暴露在外,可怖又威嚴,令人望而生畏。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出濃郁的火藥味。
“好久不見,赫莉。”宮舜回敬她,嗓音平靜、姿態從容。
赫莉姿容高貴、神色冷淡,層層疊疊的水晶吊燈在她身上潑滿鑽石般的光輝,她緩步走下階梯,姿態優雅得猶如一位女王。
“你最近很閒麼,卡徠那些傳統業務不夠你忙的,還要擠出時間辦什麼餐廳……”
“只是偶爾發發善心,幫別人實現夢想而已。”
赫莉似笑非笑地冷哼一聲,“就怕你的善心淬了毒,反而把人家害了。”
墨色的眼底瞬時生出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宮舜側目看向經過自己身邊的女子,不以為然地勾起唇角,“你跟我講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夾槍帶棒。”
“我和你不對付是一天兩天的事嗎?”赫莉打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愛的哥哥,我們之間的戰爭,是一輩子的事啊……”
宮家本宅每月都會舉行一次家庭聚會。
儘管每次聚會都大張旗鼓地佈置,但家庭成員的心思都不在餐桌上。
家宴的目的從來不是聯絡眾人的感情,而是為了維護和睦友善的家族公共形象。
良好的家庭氛圍,可以為他們規避掉一些不必要的社交和商業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