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家門時凌晨一點零七分,屋內的空氣一如既往地令人厭惡。
這晚阿彌並沒有就著疲憊的身體去整理亂糟糟的房間,而是放下手中的一切,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吹乾頭髮,躺在沙發上,思考著分手信該如何編輯。
一整天了,施寒光都沒有聯絡她。
家裡的衣帽鞋櫃早已空缺不少,可就在這段她將自己的生活軌跡,從他的世界中逐漸割除的日子裡,他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她拿著手機翻看以往的聊天記錄,密密麻麻的,都是她一個人的獨白。
無論是分享給他的周邊趣事亦或是她的喜怒哀樂,他的回覆都少之又少。
其他的戀人之間,會將對方設為特別關心的物件,而施寒光嫌棄她的訊息影響他工作,好幾年前就把她的來信設定成免打擾模式。
一開始,認為自己受到忽視的阿彌還會和他爭論,但不知何時起,她也認為這些細節不再重要了。
熱情一旦熄滅就很難再次點燃。
那些有趣的事勾不起施寒光的興致,她的喜怒哀樂也引不起他的共鳴,但凡多說幾句,還能讓他厭煩,再順帶諷刺一句“矯情”。
情感被沖淡的過程比起它曾經誕生的速度,要痛苦緩慢得更多。
一刀刀剜下去,剜走了所謂愛情那斑斕浮華的糖衣,見血見肉的,才是生活最殘忍的本質。
淋漓不絕的雨聲在窗外迴響,剛閉上眼睛,手機亮了,阿彌點開螢幕,看到施寒光的來信——
“今天太忙,下大雨我就不回來了,你明天上班之前過來一趟,給我把工作室收拾一下。”
簡短兩句話,便把她刻畫成一個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傭人。
她冷笑一聲,不予理會,翻過身來面朝沙發靠背,把臉埋入了更深的陰影。
可突然之間,藍眼青年的身影卻毫無預兆地在腦海中浮現。
如果不是預約的車及時到達,面對普洛斯那句“不是最後一次相遇”,她會不會和他產生更深刻的討論呢?
所幸再過幾個小時,他就會被收回清除所有資料,進入密封艙消毒,乾乾淨淨地等待下一個顧主的到來。
因此,阿彌可以把這些當成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祝我們後會有期。”
最終,她坦然應聲,坐進車裡,隔著玻璃雨簾和藍眼機械青年揮了揮手。
車輛啟動,站臺在後視鏡裡漸行漸遠。
她閉著眼,腦海中的身影隨著回憶淡去了。
雨夜的味道和涼意也緩緩消散,只有擁抱著她的溫暖毛毯才顯得無比真實。
“說什麼後會有期,明明過了今天就要失憶……”一聲低語過後,她在一片水色的雨光中逐漸入眠。
一覺睡到自然醒。
天亮之時,天氣有所好轉,淅淅瀝瀝地小雨已然止步,街道上佈滿來往的行人。
充足的睡眠讓阿彌感覺精神倍加、身體放鬆,心情也舒暢不少。
中午十二點,她把項鍊和戒指收進盒子裡,放在施寒光的床頭,拎著行李箱走出了他的家門。
候車室人聲鼎沸,熒幕上的車次來回更新,行李箱的摩擦聲和行人匆忙的步履絡繹不絕。
阿彌坐在角落,查詢著合適的出發班次,一個陌生號碼陡然閃現在螢幕上。
那是卡徠的內線號碼。
她剛剛接通電話,聽筒那邊的男人就一聲哀嚎——“南宮組長啊,我是回收部的機械師池仲,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她微微一頓,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面相周正斯文、笑容憨厚陽光、戴著眼鏡、人夫感極強的青年小夥形象。
“啊,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