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微笑著,溫和的眉間之間,瀰漫出了冬雪一樣半透明樣的朦朧傷感。
就像赫莉信中描述的那樣,他親口承認了自己是個殺人犯。
但阿彌始終覺得,鄞谷口中的“殺人”,絕不是和屠宰現場一樣,猙獰又可怕的畫面。
看出了男人的無奈和感傷,她委婉而正經地說道,“別開這種玩笑了,你要真的殺了人,也不可能隨隨便便來我餐廳上班,指不定現在還在吃牢飯呢……就算你在卡徠就職期間,真的傷害過誰,但那應該也是意外吧?你情緒這麼穩定,我不相信你會在上班時拿著一把刀突然出現,對自己的同事叫著‘我要殺了你!’這種話,然後真的給人家一擊斃命……”
她說起話來眉頭越皺越緊,彷彿已經在自己的腦中小劇場裡身臨其境。
鄞谷看著她,都忍不住笑了。
“你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願意給我最大的善意和理解嗎?南宮彌,我發現,你的確挺會安慰人的……”他微微眯眼,用一種帶笑的眼光打量著她,“按理說,你這樣的性格,應該有很多朋友吧?”
聰明的男人用一句話,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她身上。
說起朋友,於夕然的臉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她的腦中。
“真可惜。人們只會在下雨的時候才想起帶傘,一旦天晴,就很容易忘記把傘丟在了哪裡。”
淺褐色的瞳孔沒有焦距,她的表情略微冷淡下來,看起來似乎也不太想和旁人解釋剛剛那句話。
牛肉已經分裝完成了,鄞谷也沒空和她繼續閒聊,馬上跟著老闆去一旁稱重付款。
剛剛才想起了於夕然,結果不到三分鐘,阿彌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新年好,阿彌,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阿彌應允一聲,果斷邁步走到了外面的院子裡,“有什麼要緊事嗎?”
“上次你和我提過,要我注意一下赫莉有沒有什麼親近的朋友……最近,我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於夕然站在公司大樓某一層室外花園裡,眺望著繁忙的城市,對著電話那邊悠悠說道。
事情就發生在元旦後不久,於夕然要去找赫莉討論部門年會的事情。
走到總裁辦公室附近,她就見到赫莉拿著提包準備外出。
“現在要出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去見一個朋友而已。”赫莉走進電梯,回答得乾脆又自然,“你有問題,就和我打影片吧。”
於夕然揚了揚手中的檔案,正要開口,電梯門就悄然合上了。
她計算著時間,覺得赫莉可能已經結束和朋友的會面之後,才和她視訊通話討論方案。
在畫面中,她看見了赫莉背後的牆面上,有若隱若現的公司標識。
那是卡徠生物的企業標誌。
“其實她很久之前開始,就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去卡徠生物,我之前沒有注意過,以為可能是有一些專案上的合作……但我今天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按理說那邊是她的哥哥負責的,他們關係不好,一般不會有所往來,就算是有專案合作,也不需要她親自前往……但赫莉會主動去見誰呢?如果有要見的人,也應該是別人來找她吧?”
聽完朋友的話,阿彌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除非那個朋友,他自己出不來。”她看向正在和老闆講價付款的鄞谷,低聲道。
在卡徠生物裡的赫莉的朋友,也許就是她信中所說的,被他們“殺死”的第四個人。
那個人應該沒有真的死亡。
只是沒有辦法醒來,被困在只有他們知道的地方了。
這事也和阿彌沒有任何關係,但她的心中卻忽然咯噔一下,沒來由地浮現出晴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