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開放式走廊,山茶花放在窗臺上能曬到些太陽,他也能在宿管室裡瞧見。
只不過這兒頭頂是晾衣服的杆子,冬天的衣褲厚,水壓根兒擰不幹,滴答成一片。
尹馥抬眼看了看那條正在滴水的黑色長褲,小心地將茶花左移了一寸,避開從褲腳墜下的水珠。
見他走過來,劉阿姨打趣:“怪不得是學生物的,整天抱著盆花,又整啥課題呢?”
“不是課題,是家裡帶來的花。”尹馥笑著解釋,“上火車前奶奶塞給我的,她說,茶花開了,春天就來了。”
劉阿姨點頭說好,然後又抓著他問,那深圳種不種茶花呀,深圳哪條路茶花最多呀,那些做生意的人喜不喜歡茶花呀,反正什麼都能給拐到深圳上去。
尹馥一邊耐心地回答著,一邊時不時張望著那盆茶花。
春天雖然遲到,好在陽光是每天都按時從東方灑落的。山茶花的葉子被他養的綠油油的,在陽光下更甚了。那是頂好的山茶花,是奶奶給的,尹馥想,一定一定,要等到它開花。
劉阿姨真能嘮啊,眼看太陽都要下山了,嘴還沒停:“那從深圳到你老家是不是不遠啊——”
“哎!”尹馥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急匆匆地跑出宿管室,“小心那花呀——”
沒來得及。
那位正在收衣服的男生一個不注意,撐衣杆懟到花盆,將花盆懟了下去。
一聲“啪嗒”,尹馥原地剎車,下意識閉上眼。
又一聲“啊”的尖叫,尹馥愣了一瞬驚覺不妙,快步走過去,趴在窗臺上往下看。
花盆不偏不倚,砸到了牆根下一對正在親熱的男女。
女生被砸了一身泥,專門為約會穿的漂亮棉服都髒了,男生則吃痛地捂著手臂,豎著眉毛往上看。
“同學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衣服我賠給你,還有你手臂是不是受傷了?我陪你去校醫室吧醫藥費我出,如果校醫室看不好咱們就攔個計程車到校門口市醫院去!”
他一氣呵成說下來不帶喘氣的,眼睛亮汪汪的一片真誠,那對情侶懵了幾秒,似乎也不再好意思動氣。
眼看男生那句“算了沒事”剛要說出口,把花盆懟下去的那人套上剛收下來的褲子,歉也不道一聲,扔了句“十點來108”就轉身往外走。
“操,什麼人啊這?!”被砸男生的眉毛又豎起來。
“同學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尹馥趕緊安慰一句,又立刻轉身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角,“喂,花雖然是我的,但你推下去也有一份責任吧!”
想著先解決砸到人這事兒,他那半句“我還沒讓你賠我花兒呢”憋在嘴裡沒處說,回想他的山茶花被砸在地上和泥一起稀巴爛的樣子,他的心就跟滴了血似的,可疼可疼了。
那人比他高比他壯,只是稍稍向前了一步,就將衣服從尹馥手裡扯了出來。
他回頭時,烏黑的頭髮正好搭在烏黑的眉間,又墜進烏黑的眼裡,三月的第一縷陽光灑滿了整個走廊都沒灑在他身上,他整個人都是陰鬱深邃的。
於是有那麼一個瞬間,尹馥覺得自己墜進一個漆黑的漩渦,又或是宇宙裡的黑洞,明知道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