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徐徐道:“濁水難映橋頭月,仙山未棲無量神,九霄雲上空寂寞,須向人間逐星辰。你若能想明白這些,再耐得住性子,忍得住命數,自然就能活得明白嘍!”
那老嫗斜眼瞪著他,卻不再吭聲,神情中透出服氣。
這少女聽得怔住了。眾人早已不耐煩,紛紛嘟囔著“兩個老瘋子,莫名其妙”,跑到對面的戲臺子上去聽那龍少爺精彩的故事了。
老翁攜了老嫗的手,笑眯眯地轉身要走,少女急忙衝上來:“老人家請留步,你這故事好像還沒有說完!”
那老翁晃著腦袋微笑:“沒有嘍,沒有嘍,那下面的事兒,連咱也不知道啦!”
少女追問:“那四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老翁瞧了她兩眼,只見她一身淡綠色的衫子,清秀靈動,面上眸子漆黑明亮,若有星光,左眼角處有三顆小小的胎記,殷紅點點,又襯出許多伶俐。
老翁緩緩點了點頭,笑道:“小女娃,你現下不明瞭,我告訴你也無用,他日你若明瞭,便不用我告訴你了。須知江湖繁蕪,人心易變,凡此種種,一應悲歡皆有所依。所謂因果迴圈,三世不失,執迷於象者,皆因妄起知見而有愛憎。當思這世間萬法,如露如電,不囿於悲歡,便可歸於那千淨之地了。”
少女聽著這繞口令似的話,眨了眨眼睛,也不再追問,只道:“我曾聽聞,世間萬法有一便有異,心若不異,則萬法歸一。既如此,我希望有朝一日,便能參悟前輩這四句話。”
那老翁朗聲笑道:“老婆子,你聽聽,這女娃娃好大的口氣喲,可不就跟你當年一樣麼?跟你那時候一樣呀!”
那老嫗滿是皺紋的臉居然緋紅了,推搡著老翁:“別說了,快走吧!快走吧!”
少女又上前一步:“老人傢什麼時候再來,晚輩還來聆聽教誨。”
那老翁擺擺手:“不來嘍,不來嘍,老夫已覓得可意之人,傳得真經,心願已了,當隨我家老婆子同歸空境。既已歸身,何必再來?”
此言又莫名其妙,少女默然片刻,不復多問,只向兩位老人深深一揖。
那老翁點點頭,捻鬚笑道:“老婆子,看來我的心願真的了啦。”二人互相攙扶,漸行漸遠,終於淹沒在熙攘的人潮中。
少女環顧四周,恍然如夢。忽聽得對面戲臺上傳來叫好之聲,只見那華衣美少年正神采飛揚地演著龍少爺是怎麼智計奪火狐,臺下的少女們忘情地雀躍著。
少女撇撇嘴:“一點兒也不像。”
天龍門的廳堂上,龍寂樾端坐在沉香木雕的交椅上,靜靜聽著堂下弟子的彙報。他雖無甚表情,但端坐著的身子似與這間肅殺的大殿融為一體,仍有一種陰沉的壓迫感。
堂下弟子名叫張錚,名不驚人,貌不驚人,卻是個絕好的哨探,統領天龍門下百餘個探子。這些探子稱為“風箏”,意為被放出去但線還在手中控制,而張錚就是“持線人”,是龍寂樾的眼睛和耳朵。
張錚躬身道:“兩個時辰前,水仙門為爭奪玉綿山西峰下的要道,圍困了青龍壇,尹壇主突然暴斃,青龍壇的兄弟們都認為,尹壇主必定是遭了水仙門的毒手。現特遣人來報,只要掌門一聲令下,青龍壇上下勢必與水仙門決一死戰!”
龍寂樾點點頭,淡淡地道:“尹壇主暴斃當是自我了斷,與水仙門無礙。他數月前曾向西陵十二洞主通風報信,害得天龍門折損了幾十個好手。前幾天,我派人給他送去了一封信,上面詳細記敘了他跟十二洞主的對話,一字不漏,他如果明白輕重,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聽在張錚耳中卻是一個驚雷:“一字不漏?…掌門,您早就知道尹壇主反叛之事?”
龍寂樾道:“自然。只不過那時天龍門的主力已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