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的天特別熱,正中午的時候,那火紅的太陽像是要掉下來一樣,烤的莊稼人身上都成了黑炭了,幾天都沒下雨了,樹上嫩綠的樹葉被曬的都捲起來了,“知了”也熱的吱吱叫個不停,地上的黃土也被烤乾了,人們走在路上隨著風和腳步揚起一陣塵土,落在被汗水侵蝕的頭上和身上,每個莊稼人都被這汗水和塵土混合著的泥垢裹著。
正中午的村莊特別安靜,只有知了的叫聲和廚房裡的煙囪呼呼的冒著煙,因為男人們出的力多,所以都光著膀子躺在涼爽的土坯房裡的炕上睡著,女人們一般回來的早,在廚房裡忙著做飯,我們村裡一般中午大部分人都是做的玉米麵魚魚,做好後放到從井裡剛打上來冰涼的水裡,吃的時候用罩子打撈在碗裡,配上涼漿水湯,一邊吃一邊喝,才能把身體裡的熱排出來。
在單位上班的弟弟建平已經被爛賬逼得幾天都沒閤眼了,幾天時間就吃了兩桶泡麵,頭髮蓬亂著,臉已經幾天都沒洗了,不多的幾根鬍鬚也沒有刮,遠遠的看著都黑糊糊的,他這些債和其他的不一樣,是用別人的名字在銀行貸的,現在到期了,還不上,人家找到鄉里的單位來了,這三個人總共貸了九萬,
其中一個說,“你不還我們就去找你單位的領導”,
另一個說,“你不還我們就去找紀委”,
此時的建平死的心都有,哪有心思吃飯洗臉呢,他能有什麼辦法呢,每月就那點工資,也被銀行凍結了,吃飯在單位的食堂裡吃,從來都沒有在外面吃過,也沒錢吃好的,只有同事請客的時候他才能給自己沒有油水的肚子改善一下,就平時的零用錢還是我和妹妹給的,兩個孩子一切的費用包括租的房子的費用都是我出的。
被這要債的三個人跟了三天,下午這些人走了,走的時候說,“再給三天時間,如果給不上,就去鎮裡找領導,再到縣上找紀委”,要債的走後,建平回來了,他也許想到了這個從小就生活過的村子,也是用知識改變了命運走出去的地方,可幾年後,知識是改變了命運,可命運又一次用另外一種方式把他改變了,一場突發的交通事故被命運悄無聲息的安排在了他身上,讓自己妻離子散,現在連最後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回來了,他想到了母親和我會責備他,會罵他,父親的病會加重,甚至他想到我們會把他從屋裡轟出來,自己實在沒辦法了,建平拖著疲憊的身體和忐忑不安以及恐懼的心走進了大門,我和母親,父親,大爸正吃著面魚魚,母親突然“啊”了一聲,端著碗的手和拿著筷子的手不停的抖動,我放下碗筷。起身朝著門口一看弟弟建平正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的向著上房屋裡走來,頭髮長的把耳朵都蓋住了,黑糊糊的鬍鬚,眼裡充滿了淚花,侄女看見建平,高興的在一旁喊了一聲“爸”,建平沒有答應,侄女看到建平沒有答應,失落的撇著嘴“嘟囔著”,年齡還小的侄女哪裡知道父親的事呢!
建平剛走進上房屋裡,就朝著母親撲通一下跪下了,他大聲的哀嚎著,眼淚和鼻涕全出來了,鼻涕掉的有一尺長,口裡含糊不清的說著,“媽,我走頭無路了,我該咋辦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母親被嚇的呆在原地,腿軟的差點倒下,她扶了一下炕頭才把搖擺的身體支撐好,父親坐在炕上張著口驚訝的望著建平,大爸也被驚呆了,一家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的不輕,
我回過神來,趕緊前去攙扶跪在地上的建平,他就像一坨軟泥一樣,我根本扶不起,這時候大爸也起身和我一起才把建平扶到炕上,我脫掉他的鞋,把腿也扶上炕,建平抽搐著一動不動的躺在炕上,也許是回到家把自己這幾天受的委屈全部釋放出來了,他慢慢的睡著了。
此時全家人都低著頭,安靜的都能聽到還沒有恢復平靜的心跳聲,我走過去把母親扶著坐下,把碗筷收拾了,一家人就這樣看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