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比諾莊園,書房。
房間裡沒有開燈,西沉的落日餘輝透過窗戶,在地毯上投下一角光影。
老甘比諾孤獨的坐在書桌旁,雙目無神且茫然,像是迷路的旅人。
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兒子那雙冰冷刺骨的雙眼。
他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變得如此冰冷,變得像個陌生人。
是自己的教育方式錯了麼?
沒錯啊。
當年他的父親就是這樣教導他的,他只不過是沿襲甘比諾家族的傳統而已。
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教父,怎麼可以仁慈?怎麼可以懦弱?
鐵血的甘比諾家族,不同意,也不允許這樣的教父存在!
可是,當兒子終於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時,我為什麼會害怕?
我在恐懼什麼?
老甘比諾百思不解。
房間內隨即傳出一陣悠長嘆息。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進。”
吱呀一聲,書房古舊的木門被推開一道縫,然後又被迅速關上,一道人影走進書房,寂靜無聲。
儘管老甘比諾沒有抬頭,但是從動作和氣味上,他很清楚來人的身份。
“關於你繼任教父的訊息,我已經命人傳遍家族……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守在電話旁,等待著族人們向你宣示效忠。”
老甘比諾沉聲說著,像頭遲暮的老獅子。
玄業沒有應聲,安靜的站在原地,像具不會說話的影子。
兒子不開口,老甘比諾就繼續說:
“既然成為了教父,希望你的鐵血可以幫助家族綿延榮光……你的朋友很強大,但是不要盡信他,就像你不能盡信所有人一樣……華夏有句古話,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那一層薄薄的皮肉之下,跳動的是一顆怎樣骯髒的心。”
“家族與劍樓的關係很隱秘,這些年我雖然動用了大量資金來資助劍樓,但是我從未對外炫耀,因為劍樓太強大,能夠成為它的敵人,一定更強大……我不能讓甘比諾家族成為劍樓敵人發洩怒火的物件,那是不明智的。”
“你接手家族之後,我希望你在對待劍樓的態度上能和我一樣,有所保留,不要因為謝牧是劍樓弟子,你就有所傾向,那依舊是不明智的……”
“還有……”
“父親,你老了。”
許久沒有出聲的玄業突然打斷父親的墩墩教誨,用一種幾乎不含任何溫度的聲音,輕聲道:
“您,真的老了。”
老甘比諾依舊低著頭,默聲道:“正因為我老了,我才將教父的位置交給你,相信你會是個合格的教父……”
“不,父親……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你,老了!”
玄業再度打斷老甘比諾的話,語氣依舊不含溫度。
老甘比諾皺眉,緩緩抬起頭:“我知道我老了,但是不用你總是提醒……”
第三次。
老甘比諾的話第三次被打斷。
不過,這一次,打斷他的不是玄業,而是玄業手中那把泛著泥土氣息的……黑色手槍。
“還記得這把槍麼!?”
玄業笑容清淺,像是帶著揭不下的面具。
“這是您送我的第一份禮物……當年,您讓我用這把槍獵殺院子裡的狗,我沒有照做,而是選擇把它埋了……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在用到這把槍,但是我錯了。”
“剛剛,在送走謝牧先生之後,我拿著鐵鍬,按著記憶的位置,找到了這把槍……”
“今天,我打算用您當年親手教我的方法,讓這把槍完成他該有的使命:把子彈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