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咣噹當——咣噹——”
一輛看不清是啥顏色的東風卡車慢慢地開過來。
閆曉麗興奮地大叫起來:“來了一輛車!老林,我們搭個順風車吧!”
東風卡車走近的時候,林中陽向卡車揮了揮手。
卡車司機見兩個推腳踏車的幹部模樣的人朝他揮手,於是就把車停了下來。
當下的年代,騎車子穿四個兜中山裝的人一般不是領導就是幹部。
林中陽穿著中山裝,皮鞋,還騎著腳踏車。閆曉麗也是職業裝打扮,司機也不敢怠慢。
“喂,你好,師傅,可以帶我們這段路嗎?”林中陽客氣地詢問司機。
“哦,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呀?這路,騎車了不好走啊!”
“我們要去礦上辦點事,能捎帶我們一段嗎?實在是有點走不動了。師傅。”
“那上來吧,把腳踏車放車斗裡吧!”
林中陽把兩輛腳踏車放進車斗裡。這時候,也不能嫌棄車斗裡有黑呼呼的煤灰了。先趕到煤礦再說吧。
東風卡車只有一排座椅,林中陽讓閆曉麗先上車。自己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
東風卡車走在這樣的路上,也是左右搖擺顛簸,閆曉麗坐不穩,兩隻手緊緊地抱著林中陽的胳膊。
林中陽有些覺得尷尬,但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自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司機師傅很熱情,也很健談,“你們兩位領導是到礦上公幹的吧?你們倆一看就是幹部!”
林中陽遞給司機師傅一支菸,司機沒有抽,而是接過來,夾在耳朵上。
“是啊,只是沒想到路會這麼難走。”
“嗨!你們是不知道!這路難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礦上就沒有幾個是幹正經事兒人。”司機師傅抱怨地說道。
“哦?你是礦上車隊的車嗎?”閆曉麗敏感地問道。
“是的,我們車隊一共就有五輛卡車。光車隊長就有一正三副四個隊長。也好,四個隊長鳥事沒有,倒是能湊成一桌牌局。”
司機師傅自嘲又輕蔑地笑了笑,笑容裡滿是不屑。
“沒事的時候,拉大呱,鬥地主,抽菸喝茶看報紙!有事的時候一個人影都找不到了。”
“還有那個裝卸隊,你這越等著裝車,越是找到不人。就是有人裝車,也是一車煤你照著一上午等準沒錯!”
司機師傅說到這裡,無奈似的,邊笑邊搖了搖頭。
“反正給你們這些外人說這些也沒什麼,你們又管不了這些人,這些事兒。我就是吐槽一下,發發牢騷,你們可別太當真哈!”
司機師傅好像覺得自己剛說過的話有點多了,轉過頭來用懷疑的眼神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兩個人。
“你倆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哈,我就當什麼也沒說。就是賴到我有頭上,我也不會 承認我說過這些話哈。”
說著司機師傅猛踩了一腳油門,東風大卡車用力地從路面的淺坑裡爬了出來,搖頭晃腦地向著煤礦駛去。
趙莊煤礦坐落在離村莊較遠的荒郊野外,北面有一座小山包。
礦區孤零零地矗立在田地裡,顯得有些落寞和破舊。
青磚砌成的兩個高大粗壯的大門剁子上方,是鋼筋悍的圓弧虹門。虹門上用鋼板剪制的“張莊煤礦”四個宋體大字。
紅色的底漆由於被煤灰覆蓋,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出原來的顏色。
鋼管焊制的大鐵門緊閉著。司機師傅按響了汽車喇叭,“滴——滴滴——”,傳達室的老頭聽到鳴笛聲,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來,吱呀呀地把大鐵門開啟。
鐵門下面的鐵輪子好像缺了油,讓大門顯得更為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