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時安靜的針落可聞,半晌,林玉安才緩緩開口。
“回去以後,我們去郡主府走走吧,這幾年我們也走得太疏遠了,正好去坐坐,總好過我們在這兒摸不著頭腦揣測。”
魏氏點頭,王庭珍略有些不願意,她是不想去郡主府的,更不想見到齊氏。
林玉安知道她心裡的疙瘩,沒有誰喜歡和不喜歡自己的人打交道,母親不想去和齊氏見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想讓母親從過去的陰暗中走出來。
有她在,她絕對不會再讓齊氏傷害母親了。
她輕輕的握了握母親的手,溫聲安慰道:“母親別多想,全當做是去會一會舊人,散散心罷了。”
王庭珍見女兒堅持,不好再拒絕,這才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明日就是原定計劃回去的日子了,回了廂房之後,林玉安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見了齊慕北之後,她心裡有些不安生。
她想餘嘉了,想靠在他的臂彎裡靜靜的躺著,聽屋外的雨聲風響,和他一起看話本子的日子了。
那樣的平淡卻透著安心的日子,永遠也不會再有了,從此不管路途多遠,多苦,只有她一個人,苦撐著。
南雨值夜,睡在床下,聽見床上的人翻來覆去,良久,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她能猜到三分,主子這是又犯了心病了。
白日裡笑盈盈的,讓人以為她真的沒有什麼傷痛了,可到了夜裡,沒有旁人的時候,主子就陰沉了下來。
她有些擔心,不知道老夫人會在京城待多久,王妃肯定會搬去靖南王府的,畢竟在榮國公府,沒有了王爺,主子就是徹頭徹尾的外人,雖說與國公府還有長媳的名稱,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終究不能太當真。
且如今她也是一個寡婦了,王爺去了,她一個人住在國公府,名聲終究不大好聽,府裡有世子爺,別人知道的也就罷了,不知道的只怕會私下裡指指點點。
後半夜的時候,雨停了,月光從雲層裡透出來,像是要掙破枷鎖似的。
夜裡,有水珠嘀嗒一聲清脆的落進了石缸裡,枝頭的芽孢掙脫出來,在褐色的樹幹中蓬勃萌發,仲春的山林夜裡,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著。
晨起時窗外的鳥鳴聲從高麗紙窗戶外鑽進屋來,有種難以言說的治癒,讓人耳目一新,洗盡塵埃。
林玉安穿著素裙,頭髮用一根白玉簪子在腦後綰了一個轉兒。
像是又回到了在南水莊的時候,父親剛走,她們姐妹都穿著重孝,她也是穿的素衣素裙。
忽然間,心底就生出一種朦朧的悵然,她或許就是這樣的命吧,命運多舛,又涼薄無依。
她和父親父女緣薄,和餘嘉夫妻緣淺,雖結為夫妻,不過相伴四載。
說起來,心裡也盡然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
馬車在林間官道上不疾不徐的向前行駛,松鼠跳了下來,從馬車頂上越過,消失在了林子裡。
馬車從容的下了山,在山腳下,林玉安正看見分叉路口的杏花開的花繁枝茂,她喊車伕停車,出了山,就沒有山裡面那麼冷了,皎潔的杏花偷了月光,在白日裡佔盡春風。
魏氏和王庭珍坐的一輛馬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下了馬車,清露甘露兩個小丫鬟年紀最小,還有些孩子心性,兩個人在樹下望著杏花,驚歎著說好美。
幾株杏花樹的不遠處,有個茶棚,遠遠的,看見有個老婦人佝僂著身體在一個深鍋裡攪動著,身上圍著麻布圍裙。
這仲春,涼茶的生意只怕是不好做,一般都是夏日裡,行人趕路的時候,口渴了,就會找這種涼棚要一碗涼茶,幾文錢一碗,便宜又解暑。
見她那樣年紀,還靠著這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