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安睡眠淺,夜裡乳孃抱平安起來餵奶,林玉安就醒了。
孩子最是覺沉,酣睡著,林玉安睡不著了,起身喝了水,見屋外廊下的八角宮燈被風吹得轉動著,沒有在南園的時候那樣,一吹風,就能聽見屋外婆娑的竹葉沙沙聲。
林玉安披了一件衣服站在簷下,南雨也跟著出來,林玉安回頭對她笑了笑,“不用管我,你去歇著,我等會兒有事自會叫你。”
南雨有些猶豫,想了想才轉身進了屋。
“王妃別在外面站久了,風大。”
風的確是很大,院子裡有兩株海棠,已經過了花期,花已經蔫蔫的,被風一吹,落在了地上。
殷紅的花,在夜色裡靜謐著,風燈被吹得左右晃動,光影斑駁,風來影動。
這樣的深夜,一生能獨處幾次,卻是最難得的。
她有時候會想著和餘嘉一起去了,可孩子們是她的牽掛,她的生命裡不止是餘嘉,還有母親,還有晟哥兒姝姐兒。
忽然想起在相國寺,住持送的那一把鏡子,林玉安心裡一緊,想起是南雨收著的,就去問南雨。
南雨在箱籠裡把鏡子找了出來,一臉困惑的看著林玉安,“王妃,這麼晚了,您不如明日再……”
“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南雨的話被打斷,她無奈的轉身,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林玉安一眼。
她低頭端詳著黑布裡包裹著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像是捧著一件無價珍寶。
偏殿裡就只剩下林玉安一個人,往日裡都是孩子們住在偏殿,倒也收拾的和主殿沒有什麼多大的不同,都很是齊整乾淨。
她坐在床沿,端視著那把鏡子半晌,方丈說要放在裝了聖水的銀盆裡就能看見自己想要見到的人了,今晚是沒有辦法了,林玉安失望的拿著鏡子,目光裡帶著幾分無法掩飾的痛色,全然不似平日裡的風輕雲淡。
鏡子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影,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很熟悉,可是仔細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抓得住,林玉安驚奇的望著鏡子,想到方丈說的不能有光,她慌慌張張的站起身,鼓著一大口氣把宮燈吹滅了,屋子裡徹底的黑了下來,她抱著鏡子,一動不動,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著鏡子,黑黝黝的,漸漸的幻化出了一個人影。
“餘嘉?”她驚奇的捂住嘴,聲音壓得很低,擔心把鏡子裡的人給嚇跑了,鏡子裡有個人坐在一片陰影裡,盤著雙腿,閉著雙眼,林玉安看著他,心道難道餘嘉已經去投胎轉世了,心裡兀的一疼。
林玉安又對著鏡子低低的喊了兩聲,那人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就是餘嘉,沒有偶錯,就是她的少年,林玉安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餘嘉好像也看到了他,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玉安,你,還好嗎?孩子們還好嗎?”
她捧著鏡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莫名的感覺鏡子裡的人越來越模糊,一股心慌浮上心頭,林玉安害怕餘嘉就要離開她了,當下連忙的點了點頭,“好,她們都很好,你別擔心,你在那邊還好嗎?”
餘嘉清俊的眉目越發的模糊,像是雨天過後天空中飄蕩著的幾朵薄紗似的雲,被風吹了吹,就漸漸的消散了。
心悸,害怕,恐慌……林玉安整個人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餘嘉笑著,笑容和煦,像當初在鬥書閣碰見的那一抹斜陽,橘色的溫暖,很快就消散在了黑暗中。
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天亮的,初夏清晨的陽光薄薄的,從琉璃月亮窗照射進來,那麼的溫和。
“南雨。”
她輕輕的喊著,隨即一臉慌亂的四處找那柄鏡子,可四下都看了,卻還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門被推開,沒有看見南雨的身影,卻看見晟哥兒端著一個琺琅黃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