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庭吻去她的眼淚,目光清澈而溫和,“好。”
他起身去拿桌子上的酒·,一杯遞給李繡芳,一杯自己拿著。
“你真的想好了嗎?”李繡芳握著酒杯問陸雪庭,“為了我,值得嗎?”
陸雪庭無奈:“我們都是夫妻了,你怎麼還懷疑我的真心?”
“我不是……我就是擔心你會後悔。”
李繡芳站起來,走到陸雪庭身前,陸雪庭胳膊穿過她的,酒杯遞到唇邊說:“身死道消,哪裡還會後悔?一個人活著太寂寞了,我已經在大牢裡孤獨了那麼多年,不想出來以後還是一個人。”
李繡芳又一次模糊了淚眼,“若是我當年也有今日的勇氣,就不會背一身冤孽,只與你做半日夫妻。”
“往事不可追,過去了就過去了,下輩子,我努力做人上人,再不教你受半點委屈。”
陸雪庭說完,忽然一抬手,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怕繡芳後悔,也怕她擔心自己後悔。
喝完他看著李繡芳,釋然解脫一笑:“我先走一步,不讓你等我,這次換我等你。”
李繡芳眼睛微微睜大,看著陸雪庭笑著笑著唇邊流下血,滴在喜袍上,“雪庭……”
“雪庭!”
她再不猶豫,仰頭把酒全灌了下去,然後抱著陸雪庭的身體滑坐到地上。
酒裡的毒很烈,幾乎是喝下後就肝腸寸斷,很快就痛的沒有知覺,她抱緊陸雪庭,慢慢的把唇貼了上去。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咳咳咳……與子、偕老……”
陸雪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摸了摸李繡芳的臉,李繡芳一滴淚落進了他的眼裡,她俯下身來趴在陸雪庭的身上,聲音虛弱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我們這輩子,終究還是在一起了,死而無憾。”
幾乎是在兩人嚥氣的一瞬間,君懷瑾就站到了門外。
茱萸跪在一邊,泣不成聲。
君懷瑾推開門,還沒進去,就看到了門邊相擁赴死的兩個人,路驚寒上前,蹲下來探了探倆人的鼻息,頓了下說:“去了。”
君懷瑾抿緊了唇,她打量著兩人,見李繡芳的手裡似乎握著什麼,便走過去從她手裡拿了出來,是一縷綁好的頭髮。
“這是……”
“結髮。”蘭沉璧說:“結髮為夫妻,這一縷頭髮,跟著他們一起下葬吧。”
“嗯,先拿出去。”
君懷瑾握著頭髮,對路驚寒道:“一會兒把這裡燒了。”
“燒了?”秦九州詫異的問:“為何?”
“這是他們自己的意思。”君懷瑾轉身下了臺階,回頭看了最後一眼,“李繡芳說她不想留著屍骨慢慢腐爛,她想走的乾淨一點,陸雪庭也是這個意思。”
秦九州一愣,隨即長嘆一聲,“李繡芳雖然罪孽深重,但能留著這一分真心,也是難得。”
“人這一輩子,總該有點執念,不然早就活不下去了。”君懷瑾說完,看了看天吩咐道:“九州,勞煩你去招呼外面的人疏散百姓,一會兒大火起來,這裡很快會化為灰燼。”
“我這就去。”秦九州快步離開李府,讓士兵們驅散百姓。
路驚寒帶著人把院子裡灑滿了油,舉著火把走過來說:“主子,姑娘,得走了。”
“好。”
君懷瑾看向蘭沉璧:“走吧。”
蘭沉璧這半天都很沉默,基本沒怎麼說話,眼下也只是靜靜的跟著君懷瑾離開。
等出了李府,到了一邊的空地上,君懷瑾負手而立,看著忽然冒起的煙,輕聲問:“你今天不高興?”
蘭沉璧輕笑一聲,側過臉看她,見她沒什麼表情,不答反問:“你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