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堂會到底還是沒有定論的。
句蓮的提議太突然,每個人都還來不及在其中分化清楚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最終以所有人一致同意慎重考慮後再做決定為落幕也是意料之中。
正堂的大門終於再次開啟,屋外的陽光折射進室內,稍稍溫暖了句蓮的後背,他下意識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狀似不經意地按了按自己鎖骨間的玉牌。
那玉牌被他自身的溫度所浸染,既說不上冷,也說不上熱,卻令句蓮感到安心。
想來句荷暫時無事,無論今日的一番話是否打動了長老們,但至少真的牽絆住了句老爺對孤立在外的句荷下手的良機。
只可惜他轉身時,卻看見了急切地從正堂外小跑進來的阿松,和仍然一臉緊張地站在陽光下看向他的阿竹。
句蓮心神一顫,快步走到阿竹身前。
“出事了?”句蓮壓低聲音開口道。
阿竹是在句蓮走近後才看清他狼狽的溼發和領口至前胸處雜亂的褐色茶漬的,但礙於句蓮緊鎖的眉心,他還是先回答道:“今早小少爺送芸如夫人出府時,踏雪發瘋,將後門處的院牆撞了個大洞。踏雪現下也不知所蹤,松哥已經派人去找了。”
後門?句蓮微愣。他當然知道句府的後門指的正是那扇平日裡專供下人進出的小門。
“句荷還沒回來?”句蓮面色不善。
他防住了句老爺,卻忘了府裡下人的狗眼看人低。句荷今日定是受了一番不小的刁難,否則何以會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還未。”阿竹也擔憂地搖了搖頭。
“他去了北郊?”
“應該是。小少爺昨夜還問我句氏祖墳與吳氏祖墳所在,俱是北郊。”
“你先將蓮院中尚且信得過的人去派出去找踏雪,若找到了,就想辦法先令其藏起來。我現在去北……”
“大少爺。”
句蓮的話還未說完,阿松的呼喊卻與他的突然收縮的瞳孔相撞。
句蓮的鎖骨處,那股蒸人的熱意正在上升。
“老爺讓你去一趟祠……堂。”
阿松眼睜睜看著句蓮以一種凡人所不能達到的速度堪稱毫無風度地狂奔出了句府大門。
這一幕自然也被剛走出來的二長老和怒氣衝衝的句老爺看在眼中。
瘋了,真是瘋了!句老爺強壓著怒火,嘴角抽搐。他剛從阿鬆口中得知了句荷和她那匹瘋馬乾的好事。但他當然不會相信什麼發瘋這種鬼話。
句荷。句老爺咬牙切齒。臨了了,竟還能折騰出如此荒唐的惡事。真是死不足惜。
句蓮趕到北郊時,什麼紛爭混亂都已結束了。
他看著眼前倒在遠處的劉媽,地面上兩道胡亂的拖痕,近處那具無頭女屍與前方散發著濃烈血腥味的土坑。
鎖骨處的玉牌已經開始漸漸失溫,這意味著它已來到自己另一半的附近。
可句蓮卻沒能看見句荷。
他忍不住看向那處土坑。
那土坑似乎很深,在他所處的位置,連坑底的一點邊角也看不見。
在這方寸之內,倘使句荷真的存在,那麼……
句蓮的大腦一瞬空白,彷彿突然被那深不見底的坑洞給攝取了所有理智。
那麼,句荷,只可能會在第一個地方。
那土坑太深,是非人親自走上前而不可知其內情的。
句蓮艱難地吞嚥著口水,極緩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土坑的邊緣。
咚。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下跪。
可他的骨骼已不再能如往日一般僵硬,視線也後知後覺地被那杯熱茶燻得如入白霧。
在那坑底,太陽所不能直接光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