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那天。”

李美娟忽然轉過身緊擁住丁偉禎，額頭頂在他胸口流淚，“歌舞團老闆們以慶祝為由，騙我喝了很多酒，然後把我帶回房間，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身上一絲不掛，旁邊躺著幾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李美娟失聲痛哭，丁偉禎溫柔撫摸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我瘋了，徹底地瘋掉了！”李美娟仰起頭緊盯丁偉禎，言語激烈，“他們，他們無法留住我，就用這樣的手段毀掉我……”

眼睛流出熱淚，李美娟滿臉憤憤不平，“為什麼，為什麼，那是我人生的轉折點，我的悲痛為誰而鳴？僅僅是因為我是人販子那裡買來的商品嗎？我恨他們，我恨那裡每一個人，我發瘋似地見人就咬，就算被關起來也不吃不喝……”

“李小姐，別說了。”丁偉禎掏出手絹為她擦眼淚，“都已經過去了。”

“後來……”

李美娟抽泣一聲，情緒舒緩，“我幾乎絕食到死掉，那些渣滓終於願意放手，他們，他們把我賣給夜總會，用二十萬的價錢賣出去了，狠狠地賺了一筆……我就像一條狗被人綁到籠子裡，送到夜總會里，限制人身自由，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有黑衣人來‘教育’，不聽話就拿皮帶抽，打得皮開肉綻。”

李美娟擦乾了眼淚，情緒逐漸恢復平靜，“我的姐妹，金莎，她比我要大三歲，比我要早來夜總會……每到夜深，我睡不著蹲在牆角一個人哭的時候，金莎就會打著手電筒過來，在我面前蹲下，伸手將我頭髮撩開，露出額頭，告訴我說……美娟，不要哭，向前看，夜總會小姐的人生並不是註定黑暗，就算如此，我也會陪著你。”

說著說著露出笑顏，李美娟先是低頭，然後重新轉向海的方向，“這就是我的故事，丁醫生，讓你見笑了。”

“李小姐……美娟。”

丁偉禎摘下眼鏡，塞進上衣口袋，伸手將李美娟攬在懷裡，“以你的姿色和才華，完全可以離開夜總會，讓我來幫你吧。”

李美娟側臉貼在丁偉禎胸膛，臉紅不已，冥冥之中，心中期盼已久的願望正在朝自己再次招手，此情此景喜悅的淚珠又流出眼角。

夜深，結束一天的忙碌，侯一陽回到宿舍裡，手裡端著一個破癟的鞋盒，鞋盒上疊著只穿一小會兒的西裝。

“回來啦，肥仔。”

已經洗完腳躺在上鋪的黃大軍隨口講話，“今天進展如何？”

侯一陽搖搖頭沒有回應，黃大軍擱下手裡的舊雜誌扭過頭，看見他端著洗臉盆出門一語不發，於是便爬下床拖著拖鞋跟了出去。

“肥仔，問你咋不回話呢？”

洗漱臺邊，黃大軍胳膊肘了一下侯一陽，“白天那會兒我還看見你換了身新衣服呢！嘿嘿，你小子可真上道，肯定進展順利吧？”

“我不搞了。”

侯一陽擰開水龍頭嘀咕了一句，黃大軍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重複說道：“我不搞了！”

黃大軍語塞，眉頭一皺，“發生啥事了？好端端的怎麼又不搞了呢？你小子不是對頭牌小姐想入非非嗎？”

“我沒有！”

侯一陽極力反駁，手關掉水龍頭，“我沒有要佔有誰，我只是……我只是單純喜歡一個人而已，沒有你說的那樣想把誰的肚子搞大，我……我不是那種人。”

黃大軍眼珠一轉，從口袋裡支出一根菸叼在嘴裡，“肥仔，你可別騙自己了！女人這東西來來去去不就是上床下床的功夫嗎？還整得有文化人一樣你愛我我愛你，這年頭有錢人才談感情，像咱們這種窮光蛋，誰稀罕呢？”

“你，你胡說！”

侯一陽臉漲通紅，將毛巾丟進臉盆，“愛情不分貴賤，窮人難道就不配擁有愛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