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小姐,你難道不想說點什麼嗎?我要是你的話,這會兒已經笑到肚子疼了吧?”
面對丁偉禎的嘲諷,侯一陽怒視他,察覺到他的右臉一塊淺淺的紅印,頓時明白了先前在電梯裡遇見李美娟發生的事情。
“算了,我看不下去了。”
遲遲等不到自己想聊的畫面,丁偉禎拎起公文包走出門,臨走前回頭,“藍小姐,路過大廳時我會幫你喊保安上來的,打藥的事情我改天再來吧。”
丁偉禎離開了,侯一陽不知道現在藍小時的想法,她緩緩穿上外衣,繫上釦子,“叔叔,你今天為什麼來小時的房間,有什麼事嗎?”
藍小時如是詢問,侯一陽話語哽咽,他開不了口講出原本計劃好的說辭,而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雙眼緊閉十指握拳,表情十分痛楚。
“叔叔,你在做什麼呀。”
藍小時撩開金髮走到鏡子前扎頭髮,“再不走的話,保安上來會打斷叔叔的腿哦。”
“我……”
侯一陽潸然淚下,抽泣一聲大哭,“三年前,三年前剛和平沒幾年的南國,抽了風一般和大陸打仗,整個國家加起來都沒別人一個省大,怎麼可能有勝算?部隊被打得節節敗退,我逃出軍隊,逃到垛口,躲在一艘販魚的船來到這座城市,衣衫襤褸,人生地不熟,什麼也沒有……”
抽泣變成哭泣,聲音打顫,“我蜷縮在天橋下靠翻垃圾為生,後來,後來被幾個南港仔騙去做詐騙……”
越說越痛,侯一陽額頭磕在地上,“我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整整三年,打電話詐騙,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會被吊起來打,我的身上,每一處,這裡,這裡……你看,你看啊!”
說著說著直起身扳,撩起衣邊脫下上衣,滿是毆打留下的傷痕,“等到被警察救出來時我已經要瘋掉了,連聽見水滴聲都會抓狂,後來,後來我被安置在偷渡的難民區,要用火車成批拉回國去,像我這種有過逃兵記錄的人,抓回去就是被關到死……”
老淚縱橫,侯一陽言語卑微又痛苦,“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在泥潭裡爬,扯斷鐵絲網逃了出來,吃垃圾,喝護城河的水,躲著警察,像個老鼠……”
“叔叔為什麼要和小時說這些呢?”
藍小時表情無波瀾,紮好金色頭髮,穿好衣服準備出門,“小時只是夜總會的頭牌小姐,並不是開慈善機構的呀。”
侯一陽跪地的姿勢變成癱坐,淚眼痛苦又迷茫,“我沒有,我……我對不起……”
走廊外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藍小時從侯一陽身旁走過,話語平靜說:“叔叔,你的肺腑之言並不值錢。還有就是,因為你昨天和今天的行為,整個月的薪水沒有了,待會還要被保安打,你如果忍受不了的話,現在可以離開,領了薪水辭職。”
“藍小時!小時!”
侯一陽眼神空洞想爬起身,可跪太久膝蓋發麻翻倒在地,幾個趕到場的保安看見藍小時的房間裡有個赤膊的男人,立刻衝上去就是拳打腳踢。
“屋子裡要收拾乾淨,否則扣保安績效。”
藍小時走出房門沒有回頭,彷彿剛才發生的事情就像視窗買票目的純粹,沒有情感,沒有疑問,沒有回憶。
當她走進電梯裡,摁下下樓的按鈕時,眼角卻流出了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