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伶的勤快和認真,孜孜不倦地教他打理花草,青伶熟悉了園子以後,他滿意地把流芳園交給青伶就放心地還鄉養老了。
青伶有了自己的花兒。
他不辭辛勞地在太陽出來時將喜愛陽光的花兒搬到陽光裡,又在半夜突降大雨時從床上爬起,淋著雨將花盆搬進屋中。他可以一整日和流芳園的花草樹木在一起,不知疲倦地修剪枝葉,捉蟲除害、培土鬆土、澆水施肥。
青伶爬上假山石,欣慰地俯瞰著那些還沒來得及全部記住名字的花兒,心裡湧起起對殷隨的感激。他鬆開系在梨樹根上的棗色木舟,撐著槳劃到水中央,用網兜打撈從梨樹上落下的殘花敗葉,饒有興致地唱起朝元歌:
“長清短清,那管人離恨?雲心水心,有甚閒愁悶?一度春來,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不經意地一抬頭卻見毓容在對面花廊下,金猊伴在身後,像是觀望自己已久。他忙放下網兜,在船頭跪下向毓容磕下去:“長公主。”
青伶惟恐毓容因為他仍在府中而發怒,低著頭不敢抬起。毓容見他畏畏縮縮的模樣,蹙了眉,問道:“你叫青伶?”青伶跪著回道:“公子給改了名,現在叫竹生。”
“多大了?”
“十七。”
毓容的目光停在青伶的臉上,流轉著經年的思緒。金猊揮揮手示意青伶下去,青伶應了聲是就起身撐船。
“等等。”毓容走到雕欄邊。青伶遂放下竹篙,低頭並足待命。
“你把頭抬起來。”
青伶抬起頭,毓容細細端詳著他的臉,一樣俊雅的眉宇,一樣直挺如削的鼻樑,一樣溫和的向上微微彎起的嘴角,唯獨褐瞳裡缺少熠熠生輝直攝人心的神采,那種孱弱卑微的眼神讓毓容迅速回過神來。
青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這種期盼與失落交雜的熾熱眼神是他不曾經受過的。毓容飽含真情的目光讓青伶既覺新鮮又覺懼怕,他不自覺地又低下頭去,心頭悸動了一下。
毓容舒開的眉頭再次蹙起, 作為一種懲示,毓容說道:“把船劃到廊簷下來。”
青伶彎腰撐槳,將船劃了過來,依舊低著頭。
他的卑怯一次次的提醒毓容,這不是那個人。毓容不甘於讓那個有關前世情仇的傳言落空,再一次執拗地命令青伶:“看著我。”
那雙卑微的褐色眼眸一與毓容的目光交匯,金猊的胸口便忽地憋悶起來,他動了動喉頭:“這等戲子身份,怎可直視長公主。”
青伶一聽此話,當即面紅耳赤,把目光遊移到水面新落下的梨花上,不敢再抬眼。
他很快在心裡把毓容的命令歸為對自己懂不懂規矩的考量,並因為自己作出錯誤的舉動而愈發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