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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施粥

青伶想起去年生病時,毓容在床邊照顧自己的情形。

他病得昏昏沉沉的,聽見毓容小聲地喚他張嘴喝藥,用她冰冷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向太醫小聲地詢問他的病情。

她臉上的神情急切而擔憂,正如天底下的母親看見親生骨肉病重時那樣。

即使毓容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他也能感受到毓容正在內心禱告上蒼。

青伶在恍惚中已經把毓容當做他的孃親,等他醒來時看見毓容,他為之感到惶恐,看到金猊,他為之感到羞愧,看到殷隨,他為之感到罪惡。

“私生子”的流言更是讓他惴惴不安,他越是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流言就越是清晰地在耳畔響起。

在山洪把小離山下的田地變成汪洋的那個夜晚,也是星露到流芳園尋找殷隨的那個夜晚,青伶已經做好了離開長公主府的準備。

他已經習慣了在清晨時收集荷葉上的露水為毓容煮茶,在傍晚時放下床緯為毓容點上一支安神香,他習慣了為毓容篦發調胭脂,儘管這些事情毓容已漸漸地不讓他做。

更多的時候,毓容只是讓青伶陪伴在她身邊,讓他折來幾支荷花,和他說說小時在宮中的趣事,以及和靈清的趣事。

青伶也就沉浸在這種似奴非奴似親非親的歡快之中,只有再次看到殷隨時,他才想起來自己不屬於這裡,他佔了本該屬於殷隨的歡樂。

落日沒入西山,留下幾抹彤雲,一輪皎月在青白色的東方顯現出來,落到青伶身上的金暉變成了陰影。

沉默許久,青伶開口問他:“我沒有向長公主跪辭,長公主是不是很生氣?”

殷隨從柏樹下走出來,向遠處的山巒眺望了一會,青伶也向遠處望去。

他吐出口氣,看向青伶。

“如果我現在讓你回府,你還願意回去嗎?”

青伶遲疑了一會,輕聲問:“公子不怪我了嗎?”

“怪,所以讓你回去領罰,長公主叫金猊備了一個這麼長這麼厚的戒尺。”

殷隨邊說邊用手比劃著那把他捏造出來的戒尺有多嚇人。

青伶的褐目散發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我聽公子的,明天就回去向長公主請罪領罰。”

青伶和幾個小沙彌睡在一間禪房,殷隨住在齋堂後面供香客住的客房裡。

月光灑在殷隨捂住眼睛的手臂上,青伶願意回府,他的心輕鬆下來同時也變得沉重。

殷隨翻過身看向窗欄外的圓月,賀月隱在月裡盪鞦韆,明朗清冷的月光像日光一樣讓他燥熱難耐。

他趿上鞋走到月下,在寺院裡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

飛簷下的銅鈴,齋堂外的古柏,殿前的香爐,寺門前的鐘鼓,草叢裡的蟲子,都在靜謐的夜色裡注視著這個躁動不安的人。

客房和禪房之間由一道一人多高的石牆隔開。

石牆的上半部分原本鏤刻著七朵蓮花,因為多年日曬雨淋,僅有一朵蓮花還能看出形狀,其餘的都已掉落,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方格。透過這個方格禪房客房可以互望。

牆根下開著不知名的紫色野花,這樣的大旱天氣,莊稼都死了,這種野草卻能活,還能開出花來。殷隨站在石牆前為感慨萬分。

“公子也出來解手嗎?”青伶在牆的另一邊,解著腰帶問殷隨。

“啊?是……順帶出來走走。”殷隨說著也解下腰帶。

但隨即他就後悔了,他從來沒和人在這麼近的距離噓噓過。

還好蟲聲叫成一片,使某些不雅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響亮。

牆根下的野花在月光下閃著更加明豔的紫色光澤。

“今年的天真熱啊。”殷隨故作自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