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自己不要像凋零的花朵。
但現在我真的死了,卻死得一點也不乾淨利索,反倒是看上去如此的醜陋不堪。
對此,我大惑不解。我終於發現,死亡有時並不能給人以快樂。那張我一直喜愛的大床上,我的肉身橫陳在上面,看上去那麼彆扭。我的手腕被切開,身上那件東子為我買的湖藍色睡袍像是匆忙套在身上,半敞開著,裡面珍珠色的內衣暴露無遺,沾滿了血跡;血跡已經凝固發黑。我原本白淨富有活力的肌膚也失去了原有的感覺,被我自己的血弄得一塌糊塗。我看著我自己的屍體,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折騰來折騰去,不停地拍照,我真想喊住他們,不要這樣幹,我不想我自己留下這樣的一副模樣。
我的那本《欣兒日記》被放在臥室裡的書桌上,離我死去的大床只有十米距離,我不知道《欣兒日記》為什麼會放在書桌上,而且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一如我不知道我的化妝品為什麼會擺成一條直線一樣。我記得我喊過,但沒人聽得見。我還記得我想爬起來過,渾身卻沒勁,我不記得我是否吃過安眠藥,我只是在睡前喝了兩杯紅酒,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爬不動,任自己的鮮血從體內湧出。但說實話,我感覺不到任何痛苦,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一章 自殺還是他殺(2)
我沒有能目睹自己完整的死亡過程。等意識到自己完全死去後,那時我已變成了一縷可以四處飄逸的女鬼,眼睜睜地看著無數個陌生的人在我的家裡進進出出。在人群中,我看到了芮兒。芮兒為什麼會出現?而不是東子?我一無所知。我記得芮兒是在北京的。芮兒衝進我的臥室時,臥室裡亂成一片,芮兒在我的臥室裡看到了那本《欣兒日記》,散落在臥室裡的地面上,她不顧人群的嘈雜,一頁頁地去拾那些滿地都是的紙片。
芮兒是我最好的女友,姓林,名芮。我叫她芮兒,一如她喊我欣兒一樣。其實我叫陳紅欣,很豔俗的一個名字。我不喜歡,芮兒也不喜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叫她芮兒,她喊我欣兒。這個名字屬於我們,當然,也屬於東子。東子也不叫東子,叫譚冰。是我給譚冰取了一個東子的名字,冰乃冬也,我對東子這般說。我不喜歡武漢的冬天,溼冷溼冷的。譚冰的名字容易讓我想起冬天,我才給他改名東子,取“冬”的諧音。他不得不接受,因為我是屬於那種比較固執,甚至有時候顯得有些霸道的女孩,東子總是遷就我,無論什麼,只要我喜歡,他總是喜歡或裝作喜歡。當然,被愛情附體了的男女,任何言行舉措都是入情入理的——如果愛情存在的話。我一向這麼理解愛情。
我死了,這是事實。死亡原因:自殺。當然這是警察下的結論,我並不這樣認為。儘管在這之前,我自殺過兩次,都是東子把我強行救了回來,我是這樣對東子說的,既然我們不能相愛,就讓我死掉吧,為什麼你還要救我呢?
東子每次都這樣對我說:“我捨不得你死去。”
我笑了,為愛情的存在。我讀過渡邊淳一的《失樂園》。每次讀到凜子對久木提到死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打寒噤。但又覺得凜子的想法也不錯,為此我有些羨慕凜子。她至少有位願意和她一起去死的男人,在最快樂、最激情的時候。東子不行,即便我那麼愛他,也不能當作我為之辯護的理由。東子不屬於那種浪漫得敢胡作非為的男人;東子也不屬於那種有勇氣,可以不管不顧,能夠一往無前的男人。
但我就是喜歡他,出奇地喜歡。這叫什麼?叫冤家還是報應?不是說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嗎?不是說上帝想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使之瘋狂的嗎?我們,至少我有時是瘋狂的。
2
我的父母親、哥哥、嫂嫂和姐姐都從遙遠的內蒙古趕到了武漢,可他們的表現卻令我大失所望。我原本以為他們中至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