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沒拿眼鏡那隻手單手摟緊他,“不嫌我有酒味兒啊?”
懷裡的人安靜了會兒,才回答:“今天不嫌。但是下次再喝,就會嫌了。”
他聲音勁勁兒的,似乎是在進行威脅。但是落到梁也耳朵裡就柔軟成一片,很像一隻小兔子說,我生氣啦,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就不給你分享胡蘿蔔了!
梁也沒忍住又笑了一下,對楊今說:“好,不喝了。”
安靜了一會兒,楊今又問:“梁也,你說的一輩子是真的嗎?”
梁也逗他:“假的。”
楊今立刻從他身上起來,怒目看他。
“真的。”梁也把人摁回懷裡。
楊今一向是很認真的、較勁的,追問道:“那你撒謊怎麼辦?”
梁也像哄小孩兒一樣,又像在發誓,說:“要是假的,就罰……未來的某一天,我再也找不著你、見不著你,你在我生活裡消失得無影無蹤,行不行?”
梁也是混蛋!
梁也的承諾在楊今耳畔一直迴盪,迴盪到下一個冬天。
北風從西伯利亞高原襲來,長驅直入,哈爾濱又冷下來,工廠煙囪冒出的白煙比夏天更加清晰可見,白煙連成一片,構成這座城市的灰濛濛的蕭瑟輪廓。
楊今進入高三。
為了考進工大,終日伏案於桌前學習,他覺得自己眼鏡度數可能又增加不少。
楊天勤說要他學葡語,就真從工大外語系裡找了個葡語老師,一週五天上門給他講。楊今的學習時間被擠佔,只能葡語課後再挑燈夜戰。
某天放學。
姚文靜參加了奧數班,馬上就要到省裡去比賽。放學後請教了楊今一道她解了一天都解不出的空間解析幾何。楊今拿來看了十分鐘,就解出來了。
姚文靜讚歎道:“楊今,你好聰明啊!你沒上過奧數課都能解出這道題。”
楊今收拾書包,回答:“這題主要是空間想象力,我恰好比較擅長,你如果拿別的問我,我可能也不會。”
姚文靜說他謙虛,又問:“你為什麼不參加奧數競賽呢?競賽獲獎了可以保送,工大很多好專業都收競賽生的。”
楊今沉默片刻,只是回答:“家裡有別的安排。”
其實若非楊天勤阻止,他一定也會報名參賽。但奧數班暑假時要封閉集訓,那時楊天勤在家,楊今沒辦法瞞著他偷偷去。
死亡真是神奇的東西,讓他們母子去澳門的事情,楊天勤拖了一輩子,柳枝桂盼了一輩子,最終還是楊天勤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提上日程。
楊今明白自己現在沒有與楊天勤叫板的資格,只好明面上順從楊天勤的安排,學習葡語,申請澳門的學校,背地裡準備高考,計劃等填報志願時再魚死網破。
出了學校,楊今和姚文靜說再見,往工大衚衕走。
今晚葡語課老師臨時請假,上次見梁也已經是一週之前,太久了。
最近每次見面梁也都會把他抱到裡屋的小沙發上,讓他坐在他腿上,像樹袋熊那樣擁抱,偶爾還會親吻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