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午飯後在門口劈柴,我蹲下去幫他收拾,裝作不經意的說:“桂叔,跟我說說那口鐘的事吧。”
“小孩子,你要知道那些做什麼?”
“我不小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就跟我說說吧。”
繼父停下手裡的活,坐下來點了根菸,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來跟那口鐘沒什麼關係的,那廟裡本來香火也很旺的,你知道農村人都迷信,常有事沒事就去廟裡燒香,有一次居然被人撞見在廟裡的柴火間一個女人正在跟一個和尚偷情,這事馬上就被傳開了,大家都認為寺廟被玷汙了,再沒人去燒香了,第三天,跟那個和尚偷情的女人就上吊死了,可能是沒臉再活下去,當天晚上,那廟裡的鐘響個不停,一直敲到後半夜,把大家都嚇死了,因為那廟裡根本就沒有鍾……”
“沒有鍾會有鐘響?”我打斷他。
“是啊,所以大家都害怕,說是和尚的鬼魂在作怪……”
“那個和尚也死了嗎?”我又一次打斷繼父,只覺得全身的毛孔直往上豎。
“嗯,女人吊死的當天傍晚,廟裡的柴火間就失火了,聽說是那和尚自焚了,等把火澆滅,和尚被燒得骨灰都找不著了,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有鐘聲,而且鍾一響,這附近總會出事,有一段時間,那鐘沒再響過,停了好多年了,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開始響了。”
“多久的事了?”
“好久了,幾十年了吧。”
我說:“那以前怎沒聽你說過呢?也沒聽別人提起過?”
“你媽認識我那陣子,那口鐘已經好些年沒響過,大家都要把這事給忘了,誰還記得提?”
“那怎麼又突然響了呢?”
“誰知道,前些年響了一段又停了,這次是年前開始響的。”
剛說到這裡,只聽見“咚——”地一聲響,象一個炸雷一樣直達我的心臟,沉悶的鐘聲。我看見繼父的臉輕輕地抽動了一下。
這裡辦白事的風俗也是非常的熱鬧,請了一支樂隊,還有專人哭喪,哭喪的女子很年輕,最多十七、八歲的樣子,她直哭得聲嘶力竭,就是沒有一滴眼淚,也聽不懂她哭的是什麼詞,偶爾聽到有點熟悉的一段卻是黃梅戲裡的《孟姜女哭長城》,我小時候常聽母親唱。我不明白,這死人跟哭長城有和干係?
中午的時候,外面擺了好多桌的酒席,幾乎全村的人都參加了,我跟溫可原自然也沾了這份榮幸。農村跟城市不一樣,沒有飯館,只能在屋裡屋外擺桌子,還得分幾批人自己帶碗,我們這一桌的碗是由繼父帶,恰好跟啞巴同一桌,她大概還記得那天我跟溫可原把她帶回來的事,朝著我們又是點頭又是笑,用手又比劃了半天。
在這之前,我聽母親說,跳河淹死的女人叫菊子,才十九歲,父親在她九歲那年挖礦出了事,炸得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本來還有一個比她大十歲的哥哥,因為出外打工不知怎麼染上了肝炎,沒錢治也死掉了。母親是個極其堅強的女人,承受著生命中兩個男人的死亡,硬是咬著牙撐了過來。有很多人幫她介紹過物件,但她始終沒有再嫁,獨自把菊子撫養長大,如今連唯一的女兒也離她而去,多年的折磨使她徹底崩潰,菊子屍體被撈上來的當天晚上,她就臥床不起,女兒的後事全部都由老三一家幫她料理。然而,今天她卻破天荒的起來了,別人怕她承受不了,要她躺著別出來了,可她死活不肯,就坐在棺木旁邊,不吃不喝,也沒有流一滴眼淚,就那樣呆呆的看菊子的遺像,那眼睛裡似乎連絕望都沒有了。
我擔心她會自殺,溫可原說絕對不會,我懷疑溫可原知道什麼,問他,他就說是直覺。
才剛剛吃了幾口我就吃不下了,我隨意的看了看四周,就在我的眼睛落在一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