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室昏暗,唯有視窗透出些光亮來。
江雋半醉半醒地看著周遭,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的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裡面往事歷歷,仿若時間倒流。也只有在夢裡,他才能鴛夢重溫。
他明知是夢,可依然沉浸其中,不願醒來。
他如願再次入得夢裡,夢裡他又來到了送妻子北上的渡口。那時已是初冬,外面寒風惻惻,他幫妻子披上一件白狐雪裘:“北地天寒,不比金陵,汝要好生照顧自己。”
他倆相對淚眼,卻礙於六皇子在場,不好太過親近......
兜兜轉轉間,突見畫面一轉,江水由黑轉碧,周遭橘黃橙綠,月桂飄香,竟到了金秋時節。
江岸上人黑壓壓的全是人,連綿數公里。四周鑼鼓喧天,熱鬧非凡,百姓們夾道相迎,身穿兵甲的衛士們嚴陣以待,將整個渡口都圍的水洩不通。
“聞大將軍班師還朝了。”
“夷光姑娘也接回來了,喏,她可真是厲害啊,北胤那個煞星都死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別擠,都別擠,擠地老子鞋子都找不到了。”
“瞧你們那點出息,不就一個女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能長成啥樣子。再好看也是快30歲的老女人了。”
快30歲?江雋心思浮動,這難道是十年以後?
再看夢中的自己,身穿著七彩祥服,神色間淵停嶽峙,全身上下都是時間沉澱下來的穩健從容。確實是年輕時自己身上少有的。
那個他站在最中央的位置,根本不管議論紛紛,看到女眷下船,就開始整理衣衫,準備往前去迎接。
身邊同僚取笑道:“怎麼,江大人也等不及想看看妖后長得什麼樣子?”
他淡然一笑,對著一旁的官員說道:“ 我是來接我的掘荊的。”
\"江大人的妻室怎會在這裡面呢。“”
他眸光微閃,聲音略沉地道:“她就是你說的妖后。”
“什麼?” 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全都炸了:“真的假的啊。”
這桃色八卦讓所有人都站不住了。
“江大人,怎麼捨得把自己嬌滴滴的老婆,送給別人享用呢。”
“噓,江大人那是高風亮節,為國犧牲,為了天下百姓。”
所有人都探著腦袋,看向前方。須臾,一眾丫鬟婆子擁著一個頭戴幕籬的女子出來了,她穿著一身白色素服,身姿嫋娜,蓮步輕動,皓腕凝霜,光是那雙玉手,就吸引得人挪不動眼,風吹著白色面紗,若隱若現出半張臉來,美麗縹緲不像凡人。
一旁看熱鬧的百姓,只知道啊啊啊的亂叫。一眾官員也都失了神色:“果然是名不虛傳。怪不得,怪不得讓那位亡了國。”
在眾人的震驚聲中,江雋已經將人引到了軟轎之上。
“江大人,皇上還在內城,等著見夷光姑娘呢。”
轎輦片刻未停,裡面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我接自己老婆回去。”
有人小聲嘰咕道:“這怎麼行呢,皇上見不到夷光姑娘,怕是要動怒啦。”
“見不到不更好,見到了那位還能回去嗎?此等紅顏禍水,留在宮裡那就是個禍害,要禍害就禍害江大人一人,不好嗎?”
寬大的轎輦裡,他雙手顫抖著摘下了幕籬, 低頭喚了聲:“夷光。”
夷光抬起頭來,她頭上插著一朵小白花,楚楚可憐地看向自己,還沒說話,一滴眼淚先悠悠地落了下來。
誰受得了美人落淚,他抱住妻子腰身,憐惜地吻在了那滴淚上......
轎輦裡面嗚嗚咽咽,搖晃了好半天,才總算平靜下來。他抱住嬌妻撫慰著,好半天才艱澀地說道:“夷光,家裡有些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