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睜開眼,並不陌生的場景出現。
黑色的空間,泛著漣漪的地面,扭曲的雕像,未名可在這片天地獨自一人度過了記不起時間概念的日子。
一旦接受了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的空間,無數的空間就有無數個自己這件事情,那把這片空間作為所有不同的自己最終都會來到的地方也未嘗不可。
這就是所有和未名一樣的人的家。
以至於未名能夠精準定位到這片地方發生了什麼變化。
有一座長著四隻手臂的雕像,比起上一次見面,這一次雕像本體要豐滿許多,胸膛、臂膀、甚至後腦勺都憑空多出血肉來。
未名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兩隻腳並沒跟著自己一起回家,只能匍匐著來到雕像面前。
這是未名親手雕刻而出的物件,材料取自未名自己的血肉,骨骼,未名不清楚面前的雕像代表著誰,甚至都不知道這個雕像和其他的雕像一同代表著什麼。
在那段黑暗日子裡,未名只是停止思考,縱容著本能肆意揮灑藝術性。
未名緩緩來到雕像面前,“原來是你死掉了……”撫摸著雕像,“感謝你,讓我的肉體更有創造性……”
雕像也配合著顫抖,像是要把心跳共鳴。
下一刻,雕像突然四隻手靠在一起,手指上的肉因為緊握而互相粘黏,形成一柄怪狀的肉質錘子,自上而下砸碎了未名的脊椎,同時也將未名砸進了這片空間之下。
再度睜開眼睛,未名發現面前是一層半透明的灰色薄膜,像卵一般將自己包裹,不能動彈。
未名想要稍微舒展一下手腳,但回饋到大腦的感覺則是空空如也,並不是觸碰不到任何東西,而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肢體,像是手腳都消失地無影無蹤一樣。
透過灰色薄膜向外看,但只能夠看到模糊的輪廓,見不到任何顏色。
努努力,能夠看到外面較為平坦,一點一點球狀的輪廓平鋪至遠方。而在天地交界的地方,一高一矮的身影正在慢慢走來。
走近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兩人實際上十分巨大,也可能是未名太過渺小。兩個身影交替著低頭,用手指觸碰,撫摸著那些星星點點的小球。
很快,女人的手靠近了未名,隨著女人揉捏著包裹著未名的薄膜,未名感受到讓人愜意的溫暖開始從下而上蔓延,薄膜內的空間也因為女人的觸碰而開始擴張,讓未名能夠挪動身體。
“咦?”女人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把臉湊近了一些,未名看清這是一副極為美豔的面容,對稱的五官,沒有雜質的面板,眼瞼和嘴唇飽滿地好似能看見除了灰色以外的顏色。
女人只是短暫的驚訝了一下,接著回頭對身後孩童模樣的人說道。
“這是一份很好很好的作品,要細心照料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好嗎?”
身後的孩童呆呆地點了點頭,接著就在女人向前走之際,用手狠狠捏了未名所在的薄膜一下。
瞬間,一股黑色明顯出現在一片灰色當中,湧進未名所在的薄膜內。
“這是什麼?”在薄膜透光性即將消失之前,未名只能看見那孩童小跑追趕女人的身影。隨著黑色完全包裹,異樣也同時出現。
事實上,未名並不討厭眼前一黑的感覺,比起一片灰茫茫的景光,黑色要更令未名安心得多。
但這種不適感的來源是自己剛剛還聲稱消失不見的腳底。
有一股難以言喻,就如四十度天氣在沒有空調的會議室穿著馬丁靴開會三個小時導致的,腳趾頭縫隙裡傳來的瘙癢感出現。
未名低下頭 望著自己看不見的腳。
突然,一股巨大力量拉扯著未名,一張巨大的嘴巴慢慢浮現在未名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