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高頭。
此時集市上已經沒多少人了。
男人驚慌恐懼的聲音響起後,吸引了街道上所有人的視線,紛紛探頭朝街尾處張望。
還有一些喜好熱鬧又膽大的漢子,早早就跑上前去。
潘氏撿起摔碎的食盒,聞聲直起身,望著不遠處圍站一團的眾人,不禁蹙了蹙眉頭:“今天這是碰了黴運,怎麼什麼事兒都能趕到一塊去!”
說罷,她回眸,叮囑女兒:“嬌嬌,外面晦氣,快到裡面去!”
林嬌沉默了下,淡淡道:“娘,我去瞧一瞧。”
不等潘氏阻攔,她便走了過去,透過人群縫隙看到那位倒在地上已經氣絕的死者。
從死者面部觀察,年紀應該不過五十,穿著棕色粗布衣服,在肩膀和袖口處都有很明顯的磨痕。
腰間的荷包鼓囊囊,應該裝了不少銀錢……
這時,潘氏追過來,一邊唸叨著一邊拉著女兒離開,林嬌轉身之際,瞥見站在人群中的謝安。
他正抱著手臂看熱鬧,似乎察覺到林嬌探過來的視線,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四目相對,竟猜不清彼此心中所想。
謝安暗暗道出一句有趣。
接著朝林嬌挑眉,唇角揚起,呲牙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林嬌面無表情地轉身,隨潘氏回鋪子的路上,卻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這個叫謝安的,能忽悠住潘氏。
卻騙不過她!
身為官員,出了人命不在第一時間亮出身份,只隱在人群中任由百姓圍觀。
這絕對不可能!
她猜,這位大概是哪家王孫貴族的子弟,不好說出真實身份,便以縣裡大官自居,好方便行事。
這麼說,剛才抓了潑皮的男人便不是他的手下……
那會是誰呢?
不一會兒,鎮上差役趕過來,將死者抬走。
街上重新恢復安靜。
日頭稍稍偏西一點時,林大福和兒子從鄉下收豬回來。
他踏步走進鋪子裡,一把扯掉搭在脖子上的巾帕,胡亂擦了擦臉上汗珠,橫眉豎目,罵罵咧咧個不停:“今日真是啖了狗糞,車壞在半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呸!他孃的倒黴時喝口他孃的涼水都他孃的塞牙!”
潘氏在後院裡聽見夫君的聲音,連忙出來迎接。
見夫君,兒子,小夥計一個個滿頭大汗,累得呼呼大喘,精疲力盡地攤在椅子上。
潘氏立刻上前,掏出帕子給夫君擦汗,眼睛泛紅了問:“這一路累壞了吧……”
林大福坐直身子,接過帕子後讓妻子坐在身邊,沒了剛才的兇狠:“娘子快快請坐,不必為我們擔心,就是賣了把狠力氣罷了。”
一旁的林嬌自然也不能閒著,連忙為他們倒水。
林大福咕咚咕咚喝了個飽,喘了口氣,才把今天的事講給妻子和女兒聽:“今日也怪我貪心了。”
“大田村有一戶人家要給兒子討媳婦,急著用錢,想把家中五頭豬都賣了,我見那些豬各個圓潤盈肥,便咬咬牙全部買下。”
“結果咱家的車爬山路爬到一半,車軸子竟一分為二,斷開了!我和三郎兩人硬生生推下山的。”
林三雖累得面龐漲紅,但笑得見牙不見眼:“娘,二姐,當時你們是沒瞧見,爹他原地吼了一聲,那車就乖乖被抬起了!”
提起林大福那渾身的力氣,潘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悠悠地嘆了一聲,沉默下來。
林大福心細得很,握住妻子的手,嗓音放輕了許多:“娘子為何嘆氣?”
潘氏掃了一眼正在和兒子說笑的嬌嬌,秀眉輕蹙,幽怨地瞪了夫君一眼。
林大福丈二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