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愛我的,我這般痛苦的時候,他就握著我的手,他跟我訴說著他的無奈,我能理解他,我是能理解他的……”
“我只是想讓他多看看我。我劃傷了手腕,還去廚房偷了鹽,我都倒上去。”
“血能把鹽融化,你知道嗎?”
婦人看著楚霽川,她眉眼彎彎,笑了出來,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陳歲桉火氣噌的一下上來了,她給楚霽川塗的像細砂一樣的東西,根本不是藥,是鹽!
她忘記自己不是實體,手伸到楚霽川腰腹間纏地緊緊的白布,試圖解開。
手穿過了楚霽川的身體,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只是楚霽川回憶的旁觀者。
婦人還是瘋癲的模樣,楚霽川像是習以為常。他靠著發黴的牆,低垂雙眼,等著面前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娘自己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那婦人收起了少女懷春又心碎的模樣,面上毫無表情。
她回頭看到楚霽川,臉上又掛上了慈愛的笑。
她伸手幫楚霽川的衣服穿上。
“今日去見他,穿的齊整些。要把他帶來,聽見了嗎?”
楚霽川看著她,並不說話。
“之前你病了,他就會來瞧瞧我,如今不知為何,竟不來了。”婦人自言自語。
“外面下雨了,去站一個時辰再找他吧。”她補充著,“他不來,大約還是你病得不夠重。”
畫面忽閃,滂沱大雨中,祠堂外面的小院站著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
陳蘇桉走到他身邊,雨淋不到她,她無法和楚霽川感同身受。
小黑蓮花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眼睛淋了雨,溼漉漉的。他的眼神渙散,站地也不太穩當了,嘴巴唸唸有詞。
陳歲桉側耳靠近,試圖聽清。
楚霽川還是孩子的聲音,不辨雌雄:“君子慎其獨也……君子……以慎言,節飲食……”
陳歲桉嘆氣,怎麼下雨都在背書。
難怪楚家翩翩如玉的嫡長子三元連中,原來小時候淋著雨都在背書。
小祠堂房門緊閉,將如注的大雨隔絕在外。
裡面的女人跪在佛前,匍匐地虔誠。
她向上天許願,向佛祖許願,祈求自己的兒子一生纏綿病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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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陳歲桉在塌上醒來,溫暖的被衾將她團團圍著,只露出一張小臉。
睜開眼時,入目便是她屋子裡那群好看的侍女。
她們一個正在給自己換頭上的帕子:“小姐的帕子又熱了。”
一個端著溫好的熱粥:“小姐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一個去桌上倒了杯茶:“小姐剛醒,先潤潤喉。”
幾個人驚喜地看著醒過來的陳歲桉。
陳歲桉終於和周圍的現實連上線。
她只是淋了個雨,就有那麼多人關心。
可是小楚霽川什麼都沒有。
她又想起了那個大雨中昏暗的祠堂,血腥味混合著刺鼻的檀香,佛像下匍匐的虔誠的婦人。
楚霽川不是一個被祝福的孩子……
陳歲桉想到自己不久前和花神許願詛咒他的事,後悔地想給自己兩下。
我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