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起身,扶著老陶在靠椅坐下。
陶璋圭不否認拂雲說得有道理,做人嘛,眼光不要那麼死,那麼狹隘,放長線才能釣到大魚。
對,放長線才能釣到李不言。
他說,“你說得也對,東都不乏才貌出眾、品學兼優的世宦子弟,可是真正為人稱讚的世家子弟卻沒幾個。秦家的秦韜玉雖頗有才華,在待考計程車子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但他自負才高,目下無人,絕非良人之選。
還有那陳家的**,年紀輕輕便是舉子了,但嗜賭如命,花街柳巷也沒少去。爹爹挑來挑去,認為東都當下的小苗都長不成直挺的大樹,你讓爹伐哪棵去?”
“怎會沒有?爹,您再想想,其實比李家公子優秀的大有人在。”
拂雲暼著父親,注意他神色的變化,“比如說禮部尚書蘇家的四公子蘇歲豐也不錯,像蘇家四公子這類的青年才俊定會入得了您的眼的。”
“蘇歲豐?他倒是個不錯的公子哥,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在東都也是有口皆碑。”
陶璋圭看著拂雲舉例,明白了女兒是喜歡蘇家四公子這一型別的郎君。
“那蘇歲豐都死了好幾年了,你提他做什麼。”
前幾年,蘇家得罪了嘉佑帝,闔族下了牢獄,這是拂雲他們到東都後發生的事情。
拂雲撇撇嘴,“不提就不提。”
她只是舉例而已。
在十三歲之前,拂雲一直生活在永州,永州是大齊和北燕的邊境,常有戰事發生,可能是經歷戰爭烽火,拂雲如今更想今後的生活能安穩些。
若是日後成婚,她希望可以與未來的夫君紅袖添香,磨墨添茶,過最是普通尋常和樂的日子。
至於李家,門庭高,家風好,卻是行伍出身,嫁入李家,說不定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寡婦,她可不想成為寡婦。
拂雲小聲嘀咕,“我才不要嫁李不言。”
她就想的就這麼現實,不高攀,也不願賠上後半輩子的安穩。
聲音雖小,陶璋圭卻聽清了拂雲的話,“等爹爹說動李家同意這門親,將頂頂好的女婿擺在你面前,你就想嫁了。”
拂雲聞言,怒氣又上來,握緊拳頭一錘父親的肩膀,“爹,你能不能要點臉啊?您也是學過詩書禮儀的,就不怕天下恥笑嗎?我告訴您,您再這樣,我就不認你這個爹。”
拂雲的話像是觸動了陶璋圭內心深處的某一根琴絃,豁然起身道,“不要了,從爹第一次與李不言提及你們倆的親事,爹就不要臉了。人生在世,比臉面重要的數不勝數,臉面算個什麼東西。
爹不要臉面,才娶到你娘,才有你和陶寶兩個小東西。若要臉面,就不會有陶家,又哪來的你和你弟弟。爹就告訴你了,你想找的爹看不上,爹相中的,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拂雲怒目圓睜:“你是不是我親爹啊!哪有你蠻不講理仗勢逼人的爹?”
“你不是我的親女兒,我早就扔你河裡去了。”
陶拂雲欲哭無淚,“我要離家出走,我不回來了我。”
陶璋圭擺擺手:“趕緊滾,還能清淨點。”
“滾就滾,哼!”拂雲跑出了茶室。
看著說不過他就跑出去的拂雲,陶璋圭朗聲笑道:“爹從小就是與人爭辯長大的,口齒伶俐得很,你就是練一輩子,也不可能爭辯得過我這個當爹的。”
“你都黃土埋半截了,我就不信你能與我爭辯一輩子。”
茶室院外傳來了一聲。
陶璋圭指著那跑出去的女兒,暴跳如雷道:“你個死丫頭,你給我回來!等你嫁出去了,你想回來也不回來!”
“你是個讀書人,豈能如市井之徒一般出口便是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