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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許對任何人卑躬屈膝,包括我!

此時紅日西沉,暮靄給崔家大院披上了金色羽衣。

一輛黑漆馬車緩緩駛來,停在府門外高大的的青石照壁前。

家人們忙不迭地迎上去,有個十三四歲的丫鬟小心翼翼跪在馬車旁。

“父親大人,您先請。”

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掀開車簾,伺候著一位五十多歲的青髯老者,踩住丫鬟單薄的脊背從車上下來。

這老頭便是崔府主人,靠賣陶罐發家的平城首富崔長寧。

年輕人是他兒子,崔家大少爺崔乾。

他是崔府最有學問的人,也是崔長寧最看好的兒子。

老頭幾乎將全副心思放在大兒子身上,崔氏旁支能不能納入博陵本宗,就靠大少爺了。

下午參加完蔭館詩會,父子倆剛從郡守府回來。

一首《群芳贊》,贏得滿堂彩,郡守讚不絕口,說崔乾有古賢仁之風,甚至有把小姨子許給崔乾做妾的意思。

“春風得意馬蹄疾,桃李爭芳鬥新妝。乾兒,別急著吃飯,把這首詩寫下來,大堂張貼。”

話音未落,二小姐崔芸娘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挽住崔長寧的胳膊左右搖晃。

“爹,你們可算回來了,若再晚些,老三都要疼死了呀。”

“怎麼回事?”父子倆幾乎異口同聲。

崔芸娘翻了個小白眼:“被人打了唄,躺在床上直哼哼,大夫說,很難治好。”

崔長寧急了:“到底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

崔家四個兒子,老三最霸道,平時只有他打人,哪有別人打他的道理?

至於二丫頭,早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沒生孩子,丈夫在廣寧戍邊,她賴在孃家不肯走。

見父親不信她,崔芸娘一跺腳,扭著小腰往回走。

一邊走一邊說:“反正我通知過了,說是打的子孫根呢。”

聞聽此言,崔長寧魂都飛了,拉著崔乾,風急火燎往西院跑。

大宸朝以右為尊,崔家大院佔地幾十畝,分為東西兩部分。

主屋在西院,崔平住的東院,原先是關牲口、堆放雜物的地方。

可想而知,同樣是兒子,崔平的地位有多低。

沒進院門,便聽到瘦家丁撕心裂肺的慘嚎:“三少爺挺住啊,六少爺,你怎麼下手這麼狠……”

聽到六少爺幾個字,崔長寧慢下腳步,不可能是那個小崽子吧,他敢打人?

進門跪著兩個丫鬟,崔家老三直挺挺躺在床上,額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褥子和床板上一大片水漬。

“老三,怎麼回事?大夫怎麼說?”

“爹,那個賤……就是老六,他偷二姐髮簪,讓他還給二姐,就拿鐵鞭打我。”

“傷在哪裡?為父看看。”

崔長寧去掀褥子,被崔坤死死擋住。

瞥了一眼褥子上的水,以及兒子額頭上假到不能再假的汗珠,老頭哼了一聲沒說話。

一旁的崔乾卻是慌了。

“爹,此事不能聽之任之,今天他對三弟動手,明日便敢出去胡作非為。眼下正是舉孝廉的關鍵時期,不能讓他壞了崔家大業。”

崔乾的這番話,比什麼都管用。

崔長寧的腦子裡全是舉孝廉,即便耗盡家財,他也在所不惜。

“那個兔崽子呢?人在哪裡?”

“在東院,摟著白虎精打情罵俏唄。”

崔芸娘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聽聲音,應該是在裁雲軒的九曲橋上。

氣得崔長寧吹鬍子瞪眼,領著人直奔東院。

崔平正在給白姨講解婦女能頂半邊天的道理,隱隱聽見院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他“噌”的一下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