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嬸子一說，想起上輩子他為了家裡斷了腿送了命，這時候分些東西應急也是應該的，轉身道：&ldo;爹，我覺得嬸子說得有道理，不能就這麼走了。從我記事起，你和媽悄悄給清亮買好吃的，新衣裳穿，我都不說，現在家裡的東西都給了清亮，這不成，爹，好歹我也是你兒子。&rdo;

朱老大兩口子偏心小兒子誰都看在眼裡，要是讓朱清和這麼淨身出去，確實有些不公平。朱玉田真是為難，他大哥是村長，要不是一直顧及著怕大哥臉上不好看，這個孩子早就給送走了。

正犯難的時候，自家老爹從堂屋走出來，吸了口煙，看著院子外的朱清和說：&ldo;這事是老大家的家事，我不摻和，但是也不能讓老朱家擔上欺負孩子的罵名，分一畝地給他，山腳下有咱家以前住過的老窯洞也給他，既然分清楚了，以後是死是活都和我們老朱家沒關係了，行了，都散了，家門不幸，有什麼好看的？&rdo;

朱清和的嘴角上揚，毀了他一輩子的正是這位老人家，他們一個一個臉上都表現出難過，心裡應該正得意。他走出人群，正要往老窯洞走，卻被一道清亮的眸子給晃了眼，那個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男孩站在人群後面，迎上他的眼睛，定定地直視，眨也不眨。

朱清和認得這個穿著格子背帶褲的男孩，他是王老師的兒子，在北京念書，放暑假了所以跟著過來住兩天。朱清和沖他笑了笑，轉身就要走，他走過來仰著頭說：&ldo;我爸從北京寄過信來了，我媽什麼時候出來？&rdo;

朱清和不想再踏進那個容易勾起不快的院子，可又不忍心拒絕這雙乾淨澄澈的眼睛，轉身走回去，站在院子外面對正和村長說話的王老師說：&ldo;王老師，您兒子找您。&rdo;

朱媽紅著眼眶從屋裡出來，將他常穿的衣服裝進包袱塞給他：&ldo;早晚有你哭的時候，到時候別回來找我們，也別想著我會偷偷給你塞東西。&rdo;

朱清和咧嘴笑了，沒有半點留戀：&ldo;不會，你放心。媽，保重身體，我走了。&rdo;

男孩站在外面等著，朱清和笑道：&ldo;你再等等，王老師應該很快就出來了。&rdo;

朱清和一路上被眾人指指點點，他心情好不計較，連身上的傷都忘了，走到人少的地方才聽到身後一直有道很輕的腳步聲跟著自己，回過頭好奇地問：&ldo;阮穆，你跟著我幹什麼？別讓你媽著急。&rdo;

阮穆臉上的表情很淡，就像空中絲絲縷縷的浮雲，連聲音都不鹹不淡：&ldo;沒事做，找你玩。&rdo;

阮穆這個時候只有十歲，朱清和想起前世他可比現在冷多了，眼睛長天上，要不是他那次差點被蛇咬住，朱清和用棍子將蛇挑走救了他，也許他們不會有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熟了些，沒多久他就回北京了，而自己也上了南下的火車，自此再無交集。

&ldo;我這裡能有什麼好玩的，破窯洞，好多年沒人住了，裡面說不定住了一窩蛇鼠，當心咬你的屁股。&rdo;

阮穆走在他身邊，抬頭見他臉上帶著壞笑，也露出笑：&ldo;我就想看看以前靠著山挖的窯洞是什麼樣的，書裡說冬暖夏涼，這會兒裡面涼不涼。&rdo;

說話間就到了，朱清和以前也來這邊玩過，幾年光景，野草更是瘋長，隱隱還能看到羊糞，他將包袱遞給阮穆，忍著疼痛蹲下來，利落地除草，這些活他從五歲就開始幹了：&ldo;你在外面等著，別髒了你的衣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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