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行看九寧一眼，接過她手裡的木刷，替她浴馬。

他幹活比九寧利落多了，掀起長袍繫好，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緊實的胳膊，每刷一下都發出唰唰的響聲。

九寧心安理得地退到一邊，找了塊大石頭坐下，手撐著下巴，望著他的背影。

&ldo;二哥，要是我離開周家跟著你，你會嫌我礙事嗎?&rdo;

周嘉行刷馬的動作停了下來，&ldo;誰欺負你了?&rdo;

這句話從他口裡問出來，聽起來有點好笑。

九寧總覺得他不會問這種小兒女的話，可能因為知道他將來會平定中原，總把他當成大人物看。

大人物在幫她洗馬。

九寧吃吃笑了一會兒，用開玩笑的口吻道：&ldo;我要是說了，二哥你會幫我報仇嗎?&rdo;

周嘉行回頭，&ldo;會。&rdo;

回答得很果斷。

九寧愣住了，抬頭看周嘉行。

周嘉行這次沒有挪開視線，靜靜地看著她。

視線交織。

九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嘉行竟然這麼直接地承認會幫她出氣?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不禁揉了揉眼睛。

再看，周嘉行已經扭頭繼續刷馬去了。

九寧站起身，雙手背在背後，繞到周嘉行身側，&ldo;二哥，說話要算話啊。&rdo;

周嘉行低頭刷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ldo;我一直想要一個妹妹。&rdo;

小的時候，黎娘第二次懷孕，他很盼望能有一個妹妹，他會好好照顧妹妹，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後來那個孩子沒了。

九寧怔住。

周嘉行抬起頭，眼神驀地變得明銳鋒利：&ldo;你真的把我當兄長?&rdo;

我把你當大爺呀!

磕不得碰不得的大爺!

九寧心裡腹誹了兩句，點點頭，濃睫撲閃撲閃，目光真誠無比，&ldo;當然了，你是我二哥呀!&rdo;

周嘉行看著她，半晌，眼神依舊犀利。

任是九寧這麼沒心沒肺的人，也被他的目光看得發毛。

&ldo;二哥?&rdo;

她伸出一隻小巴掌，對著周嘉行搖了搖。

周嘉行嘴角微微勾起，唇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九寧：!

總覺得他笑起來好嚇人……

&ldo;你把我當二哥。&rdo;周嘉行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下來，語氣有種超乎尋常的鄭重，&ldo;我是你兄長，自然要護著你。&rdo;

這是在發現她不是周家的女兒之後，他的第一個念頭。

母親被人瞧不起，為此他們母子受盡冷眼，但周嘉行從來不覺得自己比誰低賤。

不過這不妨礙他認清世人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他養活自己，招攬人手，在亂世之中慢慢積攢實力。

周家於他來說只是個給予他姓名的地方。

他並不在乎和周家的血緣關係，不關心周家人的生死。

之所以願意照顧九寧，不是因為她和自己是異母兄妹，而是因為……

因為她是她。

甚至他心裡其實隱隱有點高興，一種隱秘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欣喜。

他知道九寧言不由衷。

她古里古怪，對什麼都漫不經心，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其實心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像大漠裡的海市蜃樓，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