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茅心道:終於來了!
跟著周嘉行久了,他們這些幕僚、屬官有事稟報或者要勸諫時,不喜歡拐彎抹角,通常有話便說。
他做出洗耳恭聽狀。
說客撫掌一笑,道:&ldo;使君年輕有為,相貌堂堂,來日不可限量,司空甚為激賞。眼下,司空膝下正有一女,年十五,蕙質蘭心,貌美聰慧,女郎愛慕英雄豪傑,不問出身,和使君正是天造地設的良緣!&rdo;
說著,朝陳茅擠擠眼睛。
&ldo;若能成為司空府嬌客,使君何愁無人賞識扶助?&rdo;
陳茅心裡冷笑。
不管這個主意是李司空自己的意思,還是李司空兒子和河東軍將的意思,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很顯然,說客並不是主動求婚,而是暗示周嘉行應該去求李司空將女兒下嫁於他。
雖然和李司空聯姻確實是件好事……
郞主雖然打響名聲了,但目前還不被其他勢力承認。
陳茅臉上擠出幾絲笑容,勸說客接著喝酒。
說客道明來意,並不急著要陳茅立刻表態,哈哈一笑。
在他看來,周嘉行初出茅廬,還不足以和坐擁河東的李司空抗衡。如今河東主動暗示,周嘉行必定欣喜若狂。
……
當晚,打發走醉醺醺的說客,陳茅立刻把這事告知周嘉行。
已是三更半夜時候,周嘉行衣襟鬆散,肩披錦袍,坐在燈前提筆寫字。
聽完陳茅的轉述,他淡淡唔了一聲。
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陳茅等了半天,忍不住抬起眼簾看過去,看到幾枚熟悉的銅錢。
周嘉行手裡拿了一管筆,面前信紙攤開,柳木鎮紙旁赫然擺著那幾枚銅錢。他看著銅錢,幾次提筆,最後還是一個字沒寫。
陳茅暗道:原來郞主也有煩難的時候。
他又繼續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周嘉行吩咐什麼,突然明白過來。
軍中大小事,不管心裡是不是已經拿定主意,周嘉行通常會先問一問身邊人的意見,讓眾人暢所欲言,以免有什麼不足疏漏的地方。
此刻,按照以往的習慣,周嘉行應該問陳茅是怎麼想的,然後再說出他的決定。
他沒有。
那只有兩種可能。
一,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應對。
二,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而且是一個不容任何人插嘴的決定,所以他不需要問。
陳茅告退出去。
周嘉行沒有留他,望著幾枚平平無奇的銅錢,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送他銅錢,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他應該煩惱的。
但此時,這個讓他煩惱的困擾完全不會讓他覺得煩躁。
就像她一樣。
有點甜。
……
成都府。
楊四郎的僕從又送了一捧供花過來,這次是牡丹花,一朵朵花苞如碗口大,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他大大方方送,九寧便也大大方方讓多弟代她收下。
楊家其他人包括楊四郎母親派人送來的清供她都收了,唯獨不收楊四郎的,太過刻意。
而且楊四郎這些天看到她不再像那天那麼尷尬了,最初幾次他表情還有點不自然,後面就正常了很多。
很快,傳出楊四郎在說親的訊息,據說他要娶蜀中本地豪族家的小娘子。
九寧心道:這肯定是楊節度使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