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帶著母親離開,靠自己的雙手養活母子。
離開後,黎娘自由了,解脫了,再不會哭哭啼啼、抓著他問為什麼他要長得像自己,不會逼他喝難喝的藥。
她會笑著幫他梳頭髮,用零碎的布頭給他裁新衣裳,倚在門口翹首以盼,等著外出做活的他歸家。
周嘉行知道,黎娘很努力地在做一個好母親。
他們和解了。
……
九寧抬起頭,看著周嘉行,心潮起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嘉行凝望著她。
&ldo;九寧。&rdo;
聽他啞著嗓子叫自己的名字,九寧沒來由一陣心慌,然後是疑惑。
叫她幹什麼?
黎孃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周嘉行伸手,拂開那碗早就冷透的茶。
九寧一臉莫名,下意識盯著他的手看。
他身形高挑,肩寬手長,手掌寬大,手背青筋分明。
這雙手曾一次次按在她手背上,教她練習正確的拉弓姿勢。
她熟悉這雙手,知道他平時思考時喜歡勾著手指,知道他寫字時會不自覺用指關節勾筆,知道他指節哪裡結有薄繭,還知道他掌心有一道細細的疤痕。
現在,這雙她熟悉的手慢慢朝她靠過來,忽然抬起,捏住她下巴。
冰涼的指尖溫柔地摩挲她的臉頰。
彷彿有雷聲在耳畔炸響。
九寧震驚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完全不認識眼前的周嘉行。
洪流捲起數丈高的浪濤,洶湧而下,鋪天蓋地,裹挾著萬鈞之勢,直要將她吞噬其中。
全身肌膚炸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立刻推開周嘉行的胳膊,想往後退。
&ldo;別動。&rdo;
周嘉行抬起她下巴,聲音就在她耳邊縈繞。
&ldo;從有了這塊傷疤後,我就明白,我只能靠我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離開周家,我想要什麼,不能等著別人來施捨我,可憐我……我得自己去爭取。我沒法選擇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那不要緊,以後,我身邊的人,由我自己來選定。&rdo;
而他選定的人,必須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屬於他。
不管是什麼身份。
九寧在意他。
這讓他身心愉悅,只是重溫這個念頭,就忍不住想微笑。
但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她還有很多秘密,她可以乾乾脆脆地離開周家,離開周都督和周嘉暄,將來也會毫不留情地離開他。
那怎麼行?
他要她留下來,留在自己身邊。
&ldo;九寧,聽懂了嗎?&rdo;
他捏著她下巴,柔聲問。
九寧不受控制地戰慄起來。
為周嘉行話語中冷靜得過分的溫和。
她眼睫低垂,牙關緊咬,微微輕顫。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坦誠喚回一個正常的周嘉行時,冰冷的現實像一個冷冷的巴掌抽過來,打得她腦袋發懵。
周嘉行他更不正常了!
長安大亂那天晚上他說的話再一次浮上她心頭。
&ldo;你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你接近我另有目的……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舉動,我不會追問,也不需要你對我坦白。待在我身邊,想要什麼,如實告訴我,我會保護你,隨你想去什麼地方,想當什麼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