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傳下去,僕從很快送來一大盤千卷金絲餅。
上船之後沒有靠岸,前些天甚少吃到新鮮菜蔬,今天船經過渡口的時候短暫停泊了一會兒,飯蔬終於不再是魚湯和蒸餅了。
九寧沒有立刻吃,洗了手,讓僕從端著託盤,敲開周嘉行的房門。
天色還不算晚,周嘉行通常忙到三更半夜才歇,這時候還沒睡,正和部將商議事情。
河東一派風平浪靜。
嶺南傳來訊息,一夥流民攻陷當地州府,殺死當地官員,流民首自立為帝,還給自己起了個很威風的名號。那夥流民才不過一萬多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且嶺南之地偏遠,除了廣州暫時被控制之外,其他各州分別由不同的小勢力盤踞,如同一盤散沙,難成氣候。
真成了氣候,他們也不可能渡過黃河,威脅中原。
因此各大節鎮並未將那夥膽敢自立為帝的流民放在眼裡,完全把他們當笑話看,而且還義正言辭發檄文怒斥。
但是一向最愛出風頭、聽說誰想自立為帝立馬發兵攻打的大司空李元宗這回居然憋著沒吭聲。
世人都知道李元宗最喜歡以忠臣自居,一邊噁心其他節鎮,一邊堂而皇之借忠臣的名頭打壓其他勢力,這次有人敢稱帝,李元宗竟然不管,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元宗的異常讓幕僚們提心弔膽。
其他節鎮卻暗地裡興奮不已。
李元宗的反常不外乎只有三個可能:一,李元宗年事已高,病重在床,無法理事,而他的兒子們忙於內鬥,所以河東軍將這一次沒有跳出來痛罵那夥不知所謂的流民。二,李元宗這是在韜光隱晦,故意示弱,以降低周嘉行的防備之心,然後趁其不意發動突襲。三,李元宗裝了一輩子的忠臣,終於按捺不住想稱帝了,所以裝聾作啞。
不管是哪一個可能,節鎮們都喜聞樂見,他們樂得看周嘉行和李元宗兩敗俱傷。
周嘉行這邊就沒這麼輕鬆了,他已經分派部將去各地駐防,要他們隨時注意河東軍的動向,一旦戰火燃起,還得防備其他節鎮趁火打劫。
部將們垂手站在書案前,聽周嘉行沉聲吩咐,見他臉上神情淡然,依舊沉著鎮定,焦躁的情緒略微緩解了些。
敲門聲響起,親兵快步走進屋,抱拳,小聲道:&ldo;貴主來了。&rdo;
周嘉行還沒說什麼,部將們對視一眼,識趣地告退出去。
九寧站在門邊,一襲織金窄袖錦袍,唇角微翹,朝走出來的部將們微笑致意。
部將們不敢直視她,恭敬行禮,各自散去。
九寧接過僕從手裡的託盤,走進屋,站在書案前。
剛露出躊躇表情,周嘉行已經推開堆疊的絹帛,空出一塊地方,讓她放下託盤。
&ldo;這個好吃。&rdo;
周嘉行看她一眼,平靜中透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嗯一聲,倒了杯茶給她。
兩人對坐著,一邊商量行程中的佈置,一邊分食一盤散發著濃烈香氣的煎餅,咬到酥脆的地方,嘎嘣嘎嘣響。
九寧先吃完,洗手,掃一眼書案,發現所有信報都疊起來了。
以前她過來的時候信報、絹帛、輿圖全是攤開的。
她隨手拿起一份戰報,問低頭吃餅的周嘉行,&ldo;二哥,我能看嗎?&rdo;
周嘉行抬起眼簾,看了看她手裡的戰報,嚥下嘴裡的煎餅,點點頭。
九寧只是確定一下,隨意掃幾眼就放下了,看著被周嘉行掃到一邊去的堆成小山包的各地密信,道,&ldo;二哥,李司空是不是要攻打徐州?徐州那邊是誰駐守?要不要增派兵力?現在長安那邊不是最緊要的,要不我自己回去,你先去徐州&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