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周賢聊完之後，付遠航就有種想要馬上就見到亦軒的衝動。不知道見到了要說些什麼，就只是想，立刻見到他，立刻出現在他的身邊。即使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要能靜靜地看著就好，只要兩個人能待在一起就好……

可是為什麼光只是看著，就會有種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明明應該哭的，是亦軒……明明孤獨的，是亦軒……明明失去最愛的人的，也是亦軒……可是為什麼，自己卻會痛苦的快要窒息了一般……

車開到山頂，正是夕陽下山的時候。火紅的霞光美的驚心，介於光與暗之間的顏色，讓一切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沈亦軒將車停下，偏過頭。那個孩子又哭了，那種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年紀的哀傷氣息，此刻在狹小的車廂內越發的濃烈。

沈亦軒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看到這個小孩時，會有種莫名的安心。安心的同時卻又躁動不安，很矛盾的情緒，尤其是在看到付遠航跟楚哲相似的舉動時，這種情緒更加明顯，沈亦軒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付遠航是被臉上輕柔的揩拭給驚回神的，發現自己哭了而且正在被沈亦軒抹眼淚時，又有些呆愣。

「這回又是有東西跑進眼睛裡了麼？」

沈亦軒離的很近，付遠航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呼吸，帶著淡淡的薄荷清香。

「楚哲……」

為自己活

楚哲，前世被喚了無數次的名字，隨著沈亦軒清冷的嗓音狠狠地撞進胸膛裡。有那麼一瞬，付遠航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慌亂，震驚，期待，喜悅，無數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自己無所適從。亦軒認出他了麼？他應該怎麼做，承認？逃避？

沈亦軒的容顏近在咫尺，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勾住他的脖子，然後如前世兩人親暱無間的樣子，在他耳邊輕聲呢喃，亦軒，我回來了，楚哲回來了，你不會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永遠跟你在一起。

「跟你什麼關係？」

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即將碰到沈亦軒的指尖驀然頓住。付遠航回過神，沈亦軒隱在鏡片後漆黑的眼眸映著自己的臉，包子臉，大眼睛，不是楚哲，是付遠航……

「你……說什麼？」付遠航收回手，啊，沒有認出來麼，不知道為什麼，付遠航忽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你跟楚哲，什麼關係？」沈亦軒依然緊盯著他的眼。

沈亦軒看著付遠航，眉頭微皺，一向清冷的眼顯得有些急迫。為什麼會和楚哲這麼相似，為什麼會覺得這麼熟悉。是付遠航在刻意模仿楚哲麼？那他跟楚哲究竟是什麼關係？又為什麼要來接近自己？

沈亦軒眼裡的情緒付遠航全都看在眼裡，心中一陣刺痛。只有在提到有關楚哲的事時，才會表現的像個活著的人麼？為了楚哲學醫，為了楚哲把自己封閉起來，為了楚哲改變自己的人生，為了楚哲活著……為了楚哲，為了楚哲……什麼都是為了楚哲！！付遠航很想揪住沈亦軒的領子大吼一句，你他媽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麼？

付遠航從來沒有這麼厭惡過自己，都是因為自己，亦軒才會變成這樣……他不是不想告訴亦軒事情的真相。也許直接告訴亦軒自己是楚哲，亦軒會解脫，會開懷，但他其實並不想讓亦軒因為楚哲的復活而復活。

也許這麼想很悲觀，但天災，人禍，疾病。自己前世因為腦癌而死，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因為車禍而不知魂飛何處，生命的脆弱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死於非命。楚哲現在是重生了，但如果再一次的死了呢？亦軒是不是也要跟著再死一次？

他想讓亦軒為了自己活著，不為其他任何人，只為自己活著。他想要用付遠航的身份，將沈亦軒從名為楚哲的深淵裡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