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遠航看著沈亦軒,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他能夠解釋什麼呢,告訴沈亦軒他瞞著父母偷偷的打籃球,然後讓沈亦軒再繼續去拜訪他的初中老師同學?
再完美的謊言也總會有漏洞,永遠都成不了事實。同樣的,再善意的謊言也終究逃不了欺騙二字,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再掩飾也只是將漏洞拉扯地更大,讓沈亦軒內心的怒火更甚。
心念電轉間,付遠航已經做好了決定,他認命地嘆了口氣,拉起沈亦軒垂在身側的手,抬起頭朝他柔聲喊道:「亦軒……」
最熟悉不過的兩個字卻讓沈亦軒心神懼震,就算眼前這個人與楚哲有著截然不同的嗓音,但他的語調,他眼中所含的深情,卻是這麼多年以來早已經烙入他的靈魂,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
那些忍耐多時的酸楚終於在這一刻從心底噴薄而出,沈亦軒雙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著,失神地看著與自己對視的付遠航。
他猜測得再篤定也只是猜測,即使心中已經一次又一次肯定了付遠航就是楚哲,但當自己真正聽到付遠航親口承認的時候,沈亦軒仍然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之前的期待、不安、焦燥、疑惑與憤怒全都在那一瞬間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茫然。
付遠航曾經無數次的設想過自己跟沈亦軒說我回來了的場景,但此時此刻當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沈亦軒的表情,卻讓他的心一陣陣地發疼。
我回來了,僅僅只有四個字,卻像是千斤巨石一般壓
在他的心口,讓他怎麼也說不出來。付遠航只能小心翼翼撫上沈亦軒的臉,近乎虔誠地道歉:「亦軒,對不起……對不起……」
沈亦軒的雙眼終於重新有了焦距,睫毛微微顫抖著,漆黑的雙眼透過鏡片直愣愣地看著付遠航,張了張嘴,聲音微弱的幾乎只能從嘴型才看出他在說什麼,「楚哲?」
付遠航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幾乎快要流淚,愧疚地摟住沈亦軒僵硬的身體,一遍遍地在他耳邊重複,「是……我是楚哲,亦軒,我是楚哲……」
時隔近五年,再一次以楚哲的身份擁抱沈亦軒,付遠航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與興奮,有的只是無邊的愧疚。但他並不後悔對沈亦軒的隱瞞,如果時光倒流回到他重生的那一天,他依然會選擇隱瞞,甚至不出現在沈亦軒面前。
這種感覺就像是給不了公主幸福的窮小子,雖然很愛公主,但自身的處境讓他更擔心自己給不了公主幸福。只是現在既然已經被拆穿,那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勇敢的面對。
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滑進自己頸間,付遠航胸口一窒,將沈亦軒抱得更緊,反反覆覆地在他耳邊道歉,雖然他知道對於這半年的隱瞞,道歉起不了任何作用,但現在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撫平沈亦軒的情緒。
沈亦軒將頭埋在付遠航的頸間,狂喜與憤怒兩種極端的情緒在胸膛裡糾纏不清,原本陰陽相隔了近五年的人,此時卻在他的身邊,在他的懷裡,在一遍遍的告訴他,他是楚哲。
這樣的失而復得,已經不僅僅是喜悅高興這一類的詞可以表達的了,沈亦軒抬起手,似乎想要回抱付遠航,然而手抬到一半卻忽然轉了個向,抵在付遠航肩膀上將他推開。
是的,他還沒有忘記付遠航的隱瞞,失而復得的喜悅有多難以言喻,付遠航對他的隱瞞就讓他有多憤怒!
付遠航不解抬頭,沈亦軒似乎已經冷靜下來,臉上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清冷,只有濕潤微紅的雙眼顯示著他剛才過激的情緒。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付遠航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說起,訥訥地道:「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不能確定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還會不會回來……」
沈亦軒眉頭幾不可見地皺起,「這就是你隱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