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斂一進門,便看到朱舒和田矛兩個正等站著著她。
這對夫妻兩個人眼圈都有些泛紅,似乎一起哭了很久,周身都帶著幾分苦意,看到許斂進來,立刻就迎了上來,田矛的動作比朱舒還要快上幾分,搶著說道:
“許縣令,看在都是同縣的份上,您就幫幫我們,改了這戶籍吧!”
這主動的模樣讓許斂頓了頓,目光忍不住遊移到了朱舒身上,想知道她是怎麼訓夫訓的如此成功,讓田矛連過往十數年的男人尊嚴和自身利益都不在意了?
即便是已經感受到許斂視線,朱舒還是平靜無波的狀態,不是那種對自己所做所為極為自信,確定能夠達成,已經熟練到不需要投入更多情緒的平靜,而是像是一潭已經耗盡生命力的死水,很難再對生活投入多少熱愛,看的許斂心裡忍不住發毛。
她們兩個年歲相差不過三歲,可許斂總覺著自己像是再看一個要比自己老了一十歲的老婦人!
再看看田矛,他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暮氣沉沉的,和個五十歲的老頭子似的。
這夫妻兩個到底經歷了什麼?
許斂又忍不住想要探究,可惜,雖然她們都從宛安縣來,但不在同個鄉內,除了同縣、同為女醫外,沒有任何交集和接觸,而其她四個被送過來的女醫都是剛過女醫考的學生崽,也都不清楚朱舒經歷了什麼。
看著這夫妻倆頭上的白髮,許斂無奈的嘆了口氣:
“天還寒,別站在門口,都進廳裡說吧,小初,倒上茶,拿點糕餅過來!”
說著,許斂將兩人引進廳內。
許斂當了數年的醫曹,本來身上就帶著幾分官氣,前者日子更是經歷了不少歷練,無論是有可能丟命的的敵襲前指揮兵卒如何反抗,亦或者勸降桓賁,將其收為己用,以及在殺了前縣令後對縣中官吏的指揮排程,都讓她有了更大的變化,舉手投足和目光極為銳利,加上身上鮮亮的狐皮裘衣和腰間的印綬,都顯得威勢極重。
這讓剛才還敢鼓起勇氣上前的田矛,此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侷促的坐在下位,下意識去拉朱舒。
朱舒反握住他的手,主動開口:
“許縣令,不瞞您說,我蹉跎了不少年歲,家裡也沒攢下什麼錢,這次來於縣,是把身家性命都給賭上了,也承蒙您不嫌棄,讓我代任醫曹,這對我們一家是真的救了大急,我也不敢閒著,拼了老命將這些事兒都做好,可、可我是怎麼也想不到——”朱舒剛開口,聲音還算清朗,可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最後都落下淚來,她拿手抹著眼淚,哭訴道:
“如今好不容易走了正軌,上面一道令下來,我就要離職,再也做不得官吏了!您說,這兒媳做女吏在宛安都多少年了,怎麼如今說不行就不行了?我這是犯了什麼孽,造了什麼罪,才會遇上這樣的事兒啊!”
熟悉的唱唸做打姿態讓許斂眼角不由得抽了抽,這種鄉間潑婦的行徑,她是真的覺著煩,哪怕知道這是演戲,仍聽不下去,直接制止起來:
“好了,你一個女醫,哭哭啼啼的算什麼樣子?”
朱舒有些不情願的收了哭聲。
她習慣了哭,不僅是因為這是她少有被允許的發洩手段,更因為她心裡有太多的委屈需要傾斜出來,尤其是看到許斂的時候。
對方不只是比她小三歲,當女醫更是比她晚了四年!而對方如今已經是一縣縣令,她若不是去年遇上水災,家裡沒存糧也沒翻修房子,半癱的公公淋了雨,拿藥也治不好,直接就這麼走了,現在她還要在家裡拖著不能出頭!
想到此處,朱舒心中便有了無邊的怨氣。
自當年昌亭侯定下律法,女吏若再貪汙,要與丈夫一同處置,皆罰為城旦舂,而之前貪汙可雙倍賠金贖罪後,朱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