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能讓人快速發洩心中的鬱氣,韓盈一口氣打到筋疲力盡,才擦著汗停下,心裡對外人的煩躁也隨著汗水逐漸消散,她拿著汗巾擦去頭和脖子上的汗,重新坐在樹下休息。
將已經冷涼的茶碗推到韓盈面前,尚傅問道:“現在心靜下來了?”
“差不多吧。”韓盈邊說,邊舉起來茶碗牛飲。
尚傅等到韓盈放下茶碗才繼續開口:“你打算怎麼處置自己的婚事?”
“婚事啊……”
火氣消散,韓盈也能心平氣和的商量這件事,她略微沉吟,極為認真的說道:
“世間以為妻之道約束女子,要其順從公婆,夫君,他人如此熱烈,不過是我若踏入其中,便能以此拿捏於我。身負兩項枷鎖,任我再有千般本事,也只能使出一二,必須捨出去八九才能換得些許安穩,之前,師父你說在世間除為妻,還有為母,後者可自在前行,可我如今年齡尚小,做不得母親,有個贅婿反而會更加麻煩,當然,我也看不上他。”
這幾天的紛紛擾擾尚傅也看在眼裡,韓盈一直沒有提範石的事情,他也就沒說,剛才聽韓盈的怒言,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畢竟,若是個男子,這麼快靠自己做到了醫曹,而未來又不可限量的話,他肯定也要挑剔的去選擇妻子的家世,樣貌,品性都滿足自己的所需,韓盈有相同的權力和實力,怎麼不會有這樣的需求呢?尚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韓盈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社會和生理讓她處於雙重弱勢中,弱者想要保證自己的資源,必須要確定自己的立身資本,當她身處局中時,更要將各方都看清楚,所以,韓盈不得不拷問自己——她身邊真的有永恆的幫手嗎?
答案是,沒有。
母親能夠拿捏她的婚事,忤逆不孝是死罪,陶鵲再堅持,也只能拖年,給予父母錢財也不夠,現代催婚不夠恐怖嗎?韓粟這個兄長是助力,卻也可以在特定的狀態下,如孔雀東南飛的女主劉蘭芝哥哥一樣,逼她嫁人,而贅婿,哈,參考高真吧。
她人的經驗就在眼前,血緣、婚姻,都是不可靠的,而師父說的母親,韓盈如今也覺著像裹了一層糖衣的苦藥,有孩子又怎麼樣,漢代好人妻連孩子一起養的還少了?漢武帝他媽還有個私生女呢。
所以,師父的母親還有一個該死的潛臺詞,她生的孩子最好是個男孩,而且是成年的、有能力、受她控制的男孩——最好還不止一個。這可真是處處都有大坑啊。
好吧,承認這個不以她意志轉移的現實吧,只要擁有價值,同時又處於弱勢,那覬覦只會從四面八方一起湧來,管她多大有沒有孩子,她能做的,只能像那個韓依一樣,將外力變成自己的實力,而後轉變為對抗另一方的力量。
“其實——”
現實殘酷,好在看透了,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區別就在於別想著既要、還要,她道:
“如今繼續單著也不是什麼好事,既然我沒興趣做個賢妻,也做不了良母,那到不如劍走偏鋒,直接人可盡夫吧。”
“嗯?!”
尚傅被韓盈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徹底給驚住了,漢時不是沒有如此彪悍的女子,可韓盈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這樣的跡象啊?他臉上露出了幾分吃驚,上下掃了韓盈兩眼,委婉的問道:
“你以前可沒有這方面的興致……”
“我現在也沒有興致。”
實話實說,韓盈也不喜歡身邊圍繞上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年耽誤自己工作,畢竟她正事還來不及做呢,玩樂……宛安縣城也沒有什麼好玩樂的。不過,當自己受到凝視和客體化的時候,反凝視回去,客體化那些對她有所需求的男性,是最快讓他人意識到她權力的體現,也能讓他人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