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韓盈每日在未央宮中的尚院署忙碌一樣,管理那麼大醫院的韓羽每日不僅有著大量的事務,她的活動範圍也不與身份只是庶民的顧遲有所交集,不出意外,顧遲其實很難接觸到對方。
巧的是,顧琬之前冒著風險求過對方,而母親和自己能及時就醫,也和她吩咐過有關係,藉著感謝的理由,顧遲和顧琬方才見到韓院長,並獻上了所寫的文章。
只不過,送完後的顧遲不僅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加擔憂了。
其因一是他自身也有缺陷,身家地位都不適配韓尚院,這麼做,看起來吃相太難看,而且寫這篇文章的目的,過程都有些非君子所為。
目的不用多說,《婿行內的行動經驗,大都不來源於顧遲,畢竟他常年被關在家中院落裡,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在與姑婆相處上,還沒有接受過為媳教育的顧琬強,更不要說幼兒,顧家這麼多年,家裡連個新生兒都沒有,上哪兒有照顧的經驗?
所以這篇文章,顧遲其實取材自小妹,母親,以及在孕產科打下手,邊聽女醫講新生兒的看護,邊找時間和那些婦人聊天,最後根據這些旁人的經驗,再從男性身體與生理的不同上,略微調整做法寫出來的,而寫完後,還經過了反覆的刪改,潤色,在顧琬和母親審閱過後,才送到韓羽面前。
從自家人身上取材沒什麼,可顧遲在孕產科的經歷,是怎麼都瞞不了的。
而一個男人與這麼多婦人廝混在一起,名聲必然好不了多少,就算不覺得他與那些婦人有染,也會覺著他不像個男人。
這肯定會影響韓院長和韓尚院對他的看法,顧遲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知道了此事,總之,韓院長在看過文章後,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喜悅,反而多了幾分疏離,也沒有說到底會不會送給韓尚院看,令人更加忐忑了。
她是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又覺得自己目的性太強了嗎?
可如今家裡出多進少,尤其是父親不能做事,還要耽誤一個僕人照看他,再加上以往從未遇到的苛捐雜稅,餘錢根本撐不了幾年,等這些也耗盡後,顧家就會成為會真的庶民,那——
他哪裡有含蓄的底氣啊。
可惜韓尚院不養門客,能讓他侍奉女主,不說做幕僚,只做個能寫些文章歌賦的文士,哪怕一個月只給他四五百錢,有尚院家士身份的庇佑,家裡也不至於越過越差,小妹未來的機會也會更多一些,而他,也不會做這麼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舉動。
唉。心中憂慮,顧遲就連抄寫醫文的速度也慢了起來,筆尖懸停在竹簡上方,怎麼都落不下去,直至毛間末端開始出現墨滴並滴落在簡片上,他才猛然驚醒,懊悔地放下毛筆,拿起來刮刀削這處墨滴。
還好汙損不多,不然這條簡片再削也救不回來,必須解開繩子把這部分拆下來,那浪費的工夫就太多了,恐怕今日該抄寫的內容就抄不完,八字還沒一撇就這麼懈怠,哪裡能行?
顧遲壓下心底的焦慮,認真地將汙跡削除,剛放下刮刀,拿起來筆,有一個十一三歲的圓臉學徒便走了過來,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問道:
“顧遲在嗎?”
“在。”
顧遲立即扭身:“有事情找我?”
抄書的屋內還有其他人,見狀,小學徒並沒有說是什麼事情,而是點了點頭,應道:
“對,有事情,你跟我來。”
“好。”
顧遲應了聲,將毛筆和竹簡放下,快步走出了屋內。
寒風凜冽,根本不會有人在外停留,屋外見不到半個人影,帶著顧遲走了一小段距離,不等顧遲發問,小學徒便主動說道:
“是韓院長要見你,莫要緊張,我看她心情不錯,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雖是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