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未央宮內引導針對大將軍的輿論,北屯司馬不說是關鍵決策人,也會是核心成員之一,也就是說,他會知道參與這場謀劃的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人是誰。
能擔任北屯司馬,就代表他的智商至少處於正常水平,陛下沒有直接處決,而是讓他以自己的性命和所知來換取三族安危,說明陛下此刻其實並不完全清楚人員是誰,不然,他個人的性命,哪裡有那麼大的交換價值?
可北屯司馬就算是想明瞭這點,在少翁人頭擺在面前,臨裡又已經被封,明顯透露出陛下已經知曉一部分真相的局勢下,一點兒也不敢生出糊弄的心思。
畢竟,他們之間又不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更不是有著崇高理想的緊密組織,純粹的因利而聚,現在刀已經架在自己和三族脖子上了,不趁著這些同夥身份還有點價值,趕緊賣了,保全家人,還要用三族護他們周全不成?
親爹都沒有這麼大臉好嗎!
所以,北屯司馬毫不猶豫地,將這些人賣了個一乾二淨。
而拿到正確名單的陳壽,也率著精兵,一戶一戶地抓了過去。
可人抓完,仍舊不算結束,還需要審訊,理清楚他們到底為什麼動手,於是,之前封禁臨裡的人手又通通被調了回去。
這對於被封禁在閭里的人家來說有些突兀,只是精兵封鎖同樣突兀,他們前不知因後不知果的事情經歷得太多,早就已經習慣了,見精兵真的都撤走,沒有人繼續鎖門,便趕緊恢復日常,採購,尋親報平安,去找活幹的比比皆是,一時間,竟讓整個閭里變得極為熱鬧起來。
可來尋人的顧琬根本來不及在意這些,這些天在外面她簡直要急壞了,一聽撤兵,便趕緊請假回家看看,醫師還讓馬伕駕著車送她,速度比走起來更快一些,等顧琬急匆匆趕回,見到正在高燒的母親,驚慌之餘,更多的還是慶幸。
還好有馬車,不然,她和平婆一少一老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一個已經沒有力氣的大活人架去醫院。
重病拖了這麼久,必須得趕緊治,見大哥不在,顧琬只能先請馬伕幫忙將母親抬進車裡,從藏錢處拿些錢出來,讓平婆拿著,和馬伕母親一起,去醫院看診,而她打算留下來,去找現在還沒有回來的大哥。
這個決定直接遭到了馬伕和平婆的一致反對。
災後往往是犯罪的高發期,這場封禁,是人為地製造出了一場‘小災’,雖然杜延加設了巡邏,儘量保證閭里的百姓不受惡吏侵擾,但長久的封禁,還是讓不少人家的儲備已經到了極限,尤其是普通家庭並沒有多少餘錢,在生存壓力下,必然會有不少人鋌而走險,進行犯罪。
而顧琬,一個年輕,獨身,還不認識周圍鄰居的女人,在這種時候隨便亂走,風險實在是太高。
為了安全著想,平婆提出了折中的建議,她知道顧遲在哪兒,走過去也就是小半刻鐘的路程,一起隨車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可以的話,那就都去醫院,不行留句話,讓他自己有時間再去也行。
這耽誤的時間不算長,顧琬答應下來。
一行人快速趕到被獄吏們審訊的小第之家,院門開著,裡面看不到活動的人影,馬伕將馬車停下,在外面守著,顧琬和平婆進入找人,前院找盡也沒看到人,直至來到後院的側房,才看到伏在案几上的顧遲。
他睡著了,身上有人貼心披好的被褥,頭枕著的和麵前堆著的全都是竹簡,幾乎能堆成個小山,筆跌落到地上,硯臺中的墨汁也已經呈現半乾枯的狀態。
大哥這幾天竟忙到這種地步?
顧琬心中驚顫,情感讓她暫時來不及思索這一幕的疑點,而是趕緊上前,推醒大哥。
“阿兄?阿兄你醒醒,和我去醫院找個暖和房間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