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還說了些什麼,張馳就沒有再留意了,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悶悶地跳動著。
他也粗通醫術,正好知道「蝕骨散」是一種什麼樣的毒`藥,中了蝕骨散的人如果沒有在一個時辰之內服下解藥,下半輩子就基本只能癱瘓在床上度過了。
是啊,紅蓮教的人怎麼會閒著沒事去設定一個就算中了,也只會給人造成一點點皮外傷的陷阱呢?
只恨自己當時光顧著顯擺了,又輕敵自大,不夠仔細和謹慎,連這樣簡單的陷阱都沒有早一點發現。
他再度試圖握緊拳頭,現在他就連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有心無力了。
這意味著,他將再也不可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什麼建樹,搞不好下半輩子連飯都需要別人餵著吃。
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成為廢人,不甘心就此失去一切的機會,可是又能如何?
張馳來不及想更多,慕流雲和一個背著藥箱的白鬍子老大夫已經走進了這個房間,慕流雲看到張馳正用力地撐著自己試圖坐起來,馬上過來扶住了他:「你可算醒了,覺得怎麼樣?」
「……沒什麼力氣。」張馳垂著視線,沒有明說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他心裡很亂。
慕流雲神情平靜地說:「你中了蝕骨散,不過不用擔心,只要吃幾副藥,休息上十天半個月的就會好了。」
張馳有些無力地笑了笑,沒有戳破這個善意的謊言:「……那就好。」
那個老大夫給他把了把脈,問了一些哪裡酸哪裡痛之類的問題,就開始給他背上的傷口換藥。那幾處被竹刀刺出來的傷口已經縫合了,卻沒有包紮起來,只是敷上了一些防止發炎的藥物,張馳年輕又健壯,這點皮肉傷對他來說並不怎麼要緊,只是總還需要些時日才能夠徹底復原。
老大夫又交代了一些諸如傷口不能碰水、不能平躺、每天按時吃藥之類的注意事項,就起身告辭了。
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慕流雲沉默地看著張馳,他總覺得有很多話要跟張馳說,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而平常總是會率先開口`活躍氣氛,引導話題進行下去的張馳,這會兒就像他一樣沉默。
幾度欲言又止之後,還是張馳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沉默,四下張望著開口問道:「這是哪兒?」
「清風閣,這是我師父的房間。」慕流雲說,「他一直雲遊未歸,你可以先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
「哦……我昏過去之後怎麼樣了,紅蓮教的援軍來了嗎?」張馳努力地找著話題。
慕流雲平靜地答道:「嗯,來了一些人,被我收拾了。」
「你沒有受傷吧?」
「我沒事。」慕流雲愧疚地移開了視線,一想到因為自己的魯莽而連累了張馳替他受傷,他就感到很自責,「……幸虧你及時地推開了我,我……我真的沒想到。」
--沒有想到那裡會有陷阱,也沒有想到你會為了我不計生死地衝上來,硬是用身體擋下了釘板。
張馳只是笑了一笑,笑容有些淒涼:「……幸好,受傷的不是你。」
「……為什麼這麼說?」慕流雲心裡又有了那種曾經被他自己否認過的怪異感覺。
「如果當時中毒昏過去的人是你,就憑我們幾個,怕是無力對付後面的追兵,所有人都會死的。」
「你……當時就是這樣想的嗎?」慕流雲遲疑地問。
「怎麼可能,我當時根本什麼都來不及想。」張馳苦笑著搖搖頭,他不明白自己到現在還在畏首畏尾些什麼,明明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難道都到了這一步,他還在徒勞地幻想著他和慕流雲之間會有更進一步親近的可能嗎?
「張馳……」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