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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以『高尚』自居,只是覺得,若是能做到的,去做就是了,反正做不到的,就不要空談什麼仁義道德。世人所謂『道德』,大多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就像子女若有餘力,奉養父母本是尋常之事,卻要講求什麼『埋兒奉母』、『臥冰求鯉』的極端境界,若真的有人如此違逆天性,怎能不遭天譴。埋兒者活該後嗣斷絕,老來無人奉養,臥冰者自己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凍死病死也是自找。」

「你說的太對了,我一直也覺得像什麼二十四孝、女規女訓裡的有些故事,細想之下簡直叫人毛骨悚然,其實世人根本做不到如此愚昧極端的地步,卻偏要將這些事例奉為聖典。就連這江湖上也是虛偽成風,明明大家都是爭權奪利、猴子打架,卻偏偏要給自己找一個光明正大道貌岸然的理由,非說自己是替天行道,其實天道還管得了這些?不是都說『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豬狗』嗎?」張馳覺得對慕流雲的認識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心中也有些欣喜,「對了流雲,你對這句話又是怎麼理解的?」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說的是天道無善無惡,無喜無憎,一視同仁地看待萬事萬物。道是一種亙古以來便已存在於天地間的規則,在這個規則之下,山川日月,星河鬥轉,萬物枯榮,生生不息,冥冥之中一切皆循天道,不以凡人的意志為轉移,也根本無需凡人來『替天行道』,人所能行的,唯有『人道』,而非天道。」

「說得真好……」張馳心裡又有些酥酥的,崇拜傾慕之情溢滿了胸腔,「我之前都沒有發現,原來你這麼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黑暗中傳來慕流雲的一聲輕笑:「我哪裡是什麼世外高人,師父說過,不曾入世的人,談什麼出世。我不過是一個空讀了許多書冊典籍,如今也踏足這紅塵世間,和別人一樣爭鬥不休的俗人而已。」

「你和別人絕對不一樣。」張馳非常肯定地說,「世人對這『名』、『利』二字雖然無不趨之若鶩,可是嘴上要麼諱莫如深,要麼假裝不屑,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像你這麼坦誠的,想要什麼就直接坦坦蕩蕩理直氣壯地說出來,沒有半點虛偽。」

「我看這世間的大多數人倒不是虛偽,只是渾渾噩噩地按照本能和世俗習慣活著罷了,恐怕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麼。」慕流雲突然問道,「你呢,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

「我……?」張馳沉默了片刻才說,「我沒有像你這樣超凡脫俗的境界,對我來說,眼下所能想的也就是吃好穿好,學到更好的本領,交到更多的朋友,有能力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都過上更好的生活。在這個基礎上,如果我還能夠再多做些什麼的話,我希望能傾我綿薄之力,保這大辰江山太平安穩。我從小受夠了身在亂世的苦,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天下太平,人們能夠修生養息安居樂業,少一些像我一樣從小流落街頭衣食無繼的孩子。」

聽完這話,慕流雲很久都沒有回應。

張馳輕輕地問:「流雲,你睡了嗎?」

慕流雲翻了個身轉過去,聲音含糊:「有點困了,睡吧。」

張馳枕著自己的胳膊一動不動地躺了好一會兒,在慕流雲漸漸變得輕淺悠長的呼吸聲中,他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捉住了慕流雲的一縷發梢,小心地纏繞在指尖,然後心滿意足地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慕流雲難得一次睡到天色完全亮了才起床,張馳看著他穿衣洗臉的時候依然有點迷迷糊糊的,憂心地問:「感覺怎麼樣?」

「頭有些疼,嘴也好乾……」慕流雲扶著額頭說,「酒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真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貪愛這杯中之物?」

「雖然宿醉醒來之後確實很難受,但是剛喝醉的時候,至少可以暫時忘卻煩惱。」張馳說著倒了杯水給他潤喉,慕流雲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