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難看懂,說的是一個姓任的殺了催餉的衙役,自己投案去了。青瞳幻想著他一手提著滴血的長劍,一手把五個人頭拋到公堂的書案上,當真刺激。離非覺得他完全應該問斬,卻羨慕他的血性,甚至說:“我輩侍臣應似彼,振臂而起維朝綱。”這話有些大膽,怪不得他臨走反覆說‘千萬要還我,千萬要還我’青瞳心中即為剛聽到的事激盪不已,又為離非如此信任自己暗自高興。
這一天的課上的不免有些走神,下課時照例太子先走,其他的眾皇子才離開,離非跟著太子去了,青瞳還是最後一個,上了一個多月的課了,她順回去的東西已經不侷限於炭。不用她說,小太監已經把每位皇子硯臺裡剩下的墨汁集起來,一點點倒在青瞳帶來的小壺裡。這個錫壺肚大口小,花紋十分精緻,不知是哪個宮裡投壺行酒令用的玩意,沒什麼損傷就扔了,是青瞳比較喜歡的東西,正好裝墨汁不容易灑。另一個小太監就收集一面用過的宣紙,太學裡的學生統一用的是澄心堂的雪花玉版,紙質細密瑩潤又託得住墨,溼了也不變形,字寫上去個個烏黑髮亮,青瞳正練字練得勤,這些紙反過來完全能用,用完了還可以引火糊窗,她才捨不得就這麼扔了,今天還檢到一個十九皇子不要了的紫毫湘妃竹毛筆,前面的毛峰略有點分毛,離禿還早著呢,算得上大豐收。
“你……”突然一個極其驚訝的聲音自頭上傳來,青瞳拿著戰利品正要出門,聞聲抬頭,就見離非站在門口,滿臉驚訝的看著她。此刻她手裡端著炭笸籮,脖子上掛著紙,腰裡彆著壺,活脫像個拾荒者。
她大羞,連眼睛也紅起來了,掙扎道:“我、我我……我拿著玩的。”半天也沒聽見什麼聲音,她慌亂的抬頭,見離非目中分明有了晶瑩的一點,這一下心裡直如同被大錘子砸中,青瞳只覺一股酸熱的氣息從小腹直升上來,她呵呵的乾笑著,道:“沒什麼……我、我,就是覺得好玩,我……我拿不拿都行的。”的
“我幫你拿。”離非把綁好的宣紙從她脖子上摘下來,聲音有些發顫,青瞳呆呆望著他,突然展顏笑了,色如春花開放般豔麗,“好!”她把炭笸籮塞進離非手裡,自己拿回宣紙,笑道:“你要拿就拿這個重的,我住的可挺遠,你別嫌累啊!”事已如此,何必欲蓋彌彰,困苦的生活不是過錯,至少在青瞳心中,從來都不是。
離非的情緒倒是一時難以平復,“公主!”他道:“你別難過,其實我幼時也曾十分艱苦,直到被舅舅收留才……”
青瞳止住他,笑道:“說這些幹什麼呢,難道你不曾受過什麼苦,而是一直錦衣玉食,就不能幫我拿東西了嗎?”離非看著她,眉開目朗、意氣飛揚,確實沒有什麼自憐自哀的神情,看來倒是自己迂腐了。他不由用欣賞的目光凝視著青瞳,青瞳見他盯著自己看,略有羞澀,岔開話題道:“對了離非,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太子那個跟屁蟲呢?”
離非啞然,他是太子伴讀,要說跟屁蟲,他才是吧!停了一下才道:“我和殿下說忘了東西在太學裡,殿下讓我拿了自己去找他,他先去西苑玩去了。”
青瞳恍然,他想趕緊把那首詩拿回去吧,所以才推說忘了東西。青瞳從懷裡拿出玉版遞給離非,笑道:“拿回去也沒用,我都背下來了,你還是有把柄在我手裡。”
離非笑笑:“我不是怕你,如果被其他殿下看見,終歸不好。”這兩人都還只能算孩子,然而生活在宮廷這個大染缸裡,也隱約感覺政治險惡,這類東西就算說不清哪裡不好,也會自然而然的儘量避免。然而離非卻不怕她知道,青瞳覺得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蜿蜒流淌,無比舒暢。
提起這個,青瞳又想起沒聽完的故事,小聲問:“離非,那個姓任的少年最後就被斬首了嗎?”
“沒有。”離非神色有些古怪,也低聲道:“這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