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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或許這裡稱為錄影廳更貼切。情侶的對話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傳來,夾雜著嗑瓜子和打電話的聲音,悉悉索索,又隨著下一部電影開始而退去。這是庸俗惡搞的韓國電影,美麗而暴力的女主角,男一號相貌萎縮、唯唯諾諾,嘉羽搞不明白這個國家的喜劇為什麼永遠捨不得走出十年前的套路,更搞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大家依然衝著惡俗的對白髮笑。如果不是為了'冷山',他真恨不得馬上離開。

那部影片他看過許多遍,愛不釋手,在美國時曾專門讀過原版小說。雖然有點俗套,無非是動盪的戰爭年代,一對痴情男女各自堅守承諾的故事,但殘破的結局總是令人動容。他記得男主角躺倒在未婚妻懷裡的場景,白雪皚皚覆蓋無情的冷山,鮮血汩汩地從胸口湧出,他的視線裡,她已泣不成聲。她說,我愛你。而他回答道,我回來了。然後烏鴉撲稜稜地飛起,一些東西完結了。

此時此刻的嘉羽,才第一次感到放下了對那個叫Inman的男人抱有的遺憾。他因為在戰亂中收到的三封信,親手將自己這個原本應該屬於英雄的戰士變成了一個執意回家的逃兵,對他來說,那些迴歸路上的刀光劍影,生死殺戮,出賣背叛,與戰爭對人性的泯滅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即使他要回到的只是一片滿目瘡痍、遭受敗衄的土地,但那裡有他生命渴望的源泉,他的愛人。正如他說,過去的千萬個瞬間,就像一袋鑽石,在我空洞的心裡閃爍。於是,即使他們最終無法童話般地生活在一起,然而他終究走過那段路途,完成了尋找愛情和美好的跋涉。

在這個漫漫長夜即將結束的時候,嘉羽站在影院門口,看著人們漸漸散去。他覺得自己就像Inman,併為之感到自豪,即使現在他不得不像一頭野獸般流浪,但畢竟曾經勇敢地捨棄所有,回來了。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7節

冬天的日出總是來得很晚,天的那一邊顯出深深的蔚藍時,嘉羽已經走過三四個街區。他感到臉上時不時的冰涼,抬頭藉助還在滋滋通電的路燈才發現下雪了,原來這晚風雲突變。好在沒有風,他討厭口鼻倒灌涼氣的感覺,有時直達胃部,他會因此胃絞痛一整天。

他在7…Eleven買了煙、電影雜誌和幾塊飯糰,雜誌攤在膝頭,他就坐在門口邊吃邊讀。和前輩相比,如今的影評人真是難以望其項背,他嘩嘩翻過書頁,長達三頁的篇幅充斥著拙劣外文翻譯的痕跡和乏味的網路語言,更別提那幾張*意味濃重但無關主旨的劇照,難道這年頭連電影也沒人認真看了?合上書,掏出煙點著,菸絲旺盛地燃燒,他又想,萬一書店的招工啟事真是個玩笑,那就太丟人了,大清早興致勃勃地跑去應聘,老闆一定會因為這個惡作劇得到足夠的成就感。

事實上胖胖的老闆只是放下水杯,略微抬起仍在浮腫的眼皮,上下打量了嘉羽一番,問道,你有什麼傳染病麼?

嘉羽注意到他的襯衣領子的一邊沒有翻出來,藏青色的毛衣上佈滿了半長不短的白毛,聳聳肩答道,我失眠,但希望它不會傳染。

那麼,他停頓了足有十秒鐘,以至於嘉羽懷疑他是否在睡回籠覺。他接著說,那麼,你為什麼要來上夜班?

因為我失眠。嘉羽乾脆利落地重複一遍,又補充道,反正也是閒著,不如給自己掙點零花錢。

哦。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室內只聽到收款臺下電腦機箱的嗡嗡聲,這臺電腦未老先衰了,嘉羽想。那麼,今晚就開始上班吧,下午你先過來一趟,我給你簡單介紹下情況,有問題麼?

沒想到手續如此之簡單,他們互換了手機號,嘉羽鄭重地將號碼加入通訊簿,這意味著他的西伯利亞又拓展了四分之一的疆土。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向老闆道謝,又問道,您家裡養貓麼?

你怎麼知道?

嘉羽指了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