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國一個半月,終於迎來上海的穿天。我每天住在媽媽家裡,工人新村開滿有毒的夾竹桃花,許多下崗工人與老頭、老太中間,偶爾會突兀著一個黑衣人,那就是在我樓下蹲點的保鏢。
早上,車隊會準時來接我——低調地停在小區外面,等我上車開往19層的豪華辦公室。大多數時間與亞太區高管開會,從天空銀行抽調有限資金,加大對亞洲地區投資,這是環球金融風暴之下,集團唯一有發展前途的地區。
每逢週五,紐約總部會有高管飛過來朝拜。除了與我對著幹的財務總監外,所有人都到過我的上海辦公室。我們還在香港與北京,召開過兩次全球董事會,幾乎替代了曼哈頓的天空中心大廈。
至於以前的老同事們,自然一番與當年截然不同的眾生相。田露千方百計要接近我,故意徘徊在我的辦公室外,裝作與我偶遇的情形。而我每次都會禮貌地打招呼,在她性感地倒在我身上之前,迅速抽身離開免惹麻煩。她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我的手機號碼,每夜給我發一些曖昧簡訊,說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那麼多年來一直思念著我,隨時隨地等待我的召喚。就差跑到我的辦公室來寬衣解帶了。
最後,我給他還了一條簡訊:“田露,在我還沒有瞧不起你之前,請你先瞧得起你自己,不要再侮辱自己的人格,也不重要再侮辱我的人格。“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敢給我發簡訊了。
對於我的歸來,最高興的莫過於老錢,每天上班興高采烈,面對其他同事甚至領導都飛揚跋扈。他自詡為大老闆當年最好的同事兼朋友,大肆吹噓早就看出我有真龍天子之相,一直對我細心栽培,似乎我成為CEO完全是他的功勞。他認定我必然要提拔熟人做親信,他將抱著我的大腿飛黃騰達,每次見到都極盡溜鬚拍馬只能事:“我對董事長的景仰之情,有如長江之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然而,無論怎樣肉麻地吹捧,都只會讓我噁心,只是念及同事情誼才給他留幾分面子,這種老油條只能做一輩子銷售員。
若要頒發公司最恐懼獎,非銷售七部的候總莫屬。當年,他對我的惡劣態度眾所周知,更是他決定將我裁員解僱。公司內部鬥爭極其殘酷,如今是我成為集團的大老闆,自然該拿他第一個開刀。但我並未知大家所料那樣,將候總掃地出門,而是繼續留用他在原來位置上。
他和田露確實深深傷害過我脆弱的心,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何必再與他們計較呢?對傷害過自己的人寬恕,就是為自己開啟更大的世界。
然而,我的寬宏大量並未使他領情,讀心術從他的眼裡看到,他對自己的前途更害怕,擔心這只是陷阱,讓他留在公司遭受更大的羞辱。既然如此,就讓他永遠惶惶不可終日去吧。如果他完成不了銷售業績,銷售總監也會讓他走人,如果勤勤懇懇努力工作,說不定還會提拔他呢。
沒錯,我確實會提拔一個親信,作為我在中國區的心腹耳目。經過對管理層包括基層員工的考察,最終的幸運兒卻是銷售六部的白展龍——我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對我的忠誠度毋庸置疑。何況他在銷售方面能力出色,又有過與我一樣的失業經理,卻能“重整河山待後生“再殺回公司,說明他對天空集團的深厚感情。這樣的人才難得可貴,在自殺未遂被我醍醐灌頂之後,他已具備強大的意志與心理素質。白展龍也沒有什麼背景,與集團傳統利益層毫無瓜葛,年紀三十出頭,正符合我心目中集團未來的高管結構。
於是,白展龍榮升集團董事長常駐亞太區特別主力,年薪一百萬人民幣。
昨天,我去看了我的媽媽——不是高能的媽媽,是與英雄的媽媽。
她比兩年前更老了,仍住在老式小區的房子裡,保留兒子以前的房間,看著古英雄的照片發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