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希等一行人一路沿江南運河北上,歷經蘇州、常州、揚州等地,在楚州出運河向西南過洪澤湖入淮水,再轉穎水終至潁州。
至此,吳希此次進京的路程終於過去大半,連最有精力的小吳思,在遊玩蘇州、揚州等地後也越發沒精打采起來。
好在眾人將在潁州駐紮數日,否則還真熬不過這般長途跋涉。
船靠岸時,天色已然不早,吳希思來想去,終究覺得大晚上不好去歐陽修府上打擾。
畢竟此時距離其人閏七月下旬亡故之日已近,歐陽修目下多半已是病入膏肓,若是因為自己的驚擾而又減壽幾日,那他可真是罪不容恕了。
於是,在早早得到訊息,前來河岸邊迎接的地方小吏的引領下,吳希與眾人一同來在了官方驛站住宿。
潁州不算多大的城市,因此驛站規模相對也比較狹小,好在此刻吳希是不缺錢的。
他乾脆大手一揮,又將隔壁客棧包場,用於自己及親友和部分儀衛居住。
然而其人雖然想的通透,卻不料客棧中早已有一些人安住了下來,於是韓三等人又不得不挨個賠禮道歉、許諾銀錢,這才將大部分客人請到他處安歇。
倒不是吳希講排場非要包場不可,實在是天使儀衛跟隨,按禮制不能容眾多白身旅者居住在側。
在這一番“趕人”的過程中,果然還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我自是正經士子,雖無出身功名,卻容不得你們這般粗人任意驅趕。”
遙遙聽著二樓一處房間傳來這一句揚聲呵斥,吳希心中不由一跳,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大多傲氣得很,達官顯貴也不一定放在眼中。
因此,此時有讀書人站出來拒絕,也並不出人意料。
而若是因為這件小事惹出爭議禍事,恐怕他也就不用忙忙碌碌赴京了。
士林中一旦傳出他這人品行有失、德行不夠的言論,就足夠讓他此前所有努力化作泡影了。
所以,吳希此時半點不敢怠慢,趕緊跑到二樓檢視情況,唯恐哪個儀衛與對方起了衝突,將這小事鬧成大事。
“賢兄,賢兄勿惱,在下錢塘吳希,代這些沒個輕重的武夫們與賢兄道歉了。”
只見對面士子原本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馬上就要關上房門,可聽到吳希這話,卻是當即愣在當場。
與此同時,房間內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句略帶驚詫的問話:“錢塘吳氏,可是冀之兄嗎?”
聽到這聲疑問,吳希當即愣在那裡,詫異朝房門方向望去。
“不才區區,何以得知於賢兄?”
此時,他的心中疑竇叢生,要知道,雖然他如今在杭州小有名氣,但這可是千里之外的潁州啊?
按後世的區位來說,這裡已然是安徽地界了,怎麼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於是,他心中不由戒備起來,唯恐又是王庭老或是誰的門生故吏,想要藉機前來報復。
不過接下來對方的回答,倒是頃刻間解開了他的疑問。
“唉呀,冀之兄這聲賢兄可讓小子如何敢當?鄙人譙縣張耒,按年齡來說卻只該是你之弟。”
張耒張文潛?這可是正經的蘇門四學士之一,自己未來的小師弟啊!
而且若以先後結識蘇軾而論,此君卻早已在去年蘇軾赴任路經陳州時,便已經先行拜見過蘇軾了。
於是,吳希當即換上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小師弟,為兄真是沒想到,你我兄弟二人竟然在這裡相遇。”
張耒那邊趕忙擺手:“哎,冀之兄自已是大蘇先生門內之人,我卻還嫩了些,未及入先生法眼呢,不敢妄冒師弟之稱。”
“文潛太過自謙了,老師在杭州時,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