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孝寬不是蠢人,聽到這裡便已經反映了過來。
“冀之的意思是,偏生要趁病著,才好掩人耳目去將事情探查個究竟?”
吳希長舒一口氣,似乎難掩疲乏之態:“正是。彼輩比我們還急切一些,我想著這兩日他們總是要登門的。而我如今既病著,曾公您作為我的長輩,也該火急火燎一些,無心處理正事才是。”
“我曉得了,這般來做,左龔他們便會被稍稍麻痺一些。我這幾日只該急著為你尋醫問藥,而你則得臥病在此不要動作,只等彼輩稍稍鬆懈,我們便可以設法去收集罪證了。冀之你好生養病便是,此時我一力擔之。”
吳希聞言不由失笑;“不是信不過曾公,不過您這一身紫色衣衫在身上,若是有所動作誰能發現不了呢?”
“我只找人來做就是,不然要那些手下人做什麼的?”曾孝寬滿不在意。
吳希卻是緩緩搖頭:“此事還得是咱們這些人去辦才行。不是說手底下人都不能成事,也不是我要事必躬親爭功勞,只是茲事體大,非是咱們這些正經的使臣親決,很多事情恐怕難免要有變數。”
“能有什麼變數呢?咱們只需自那日假作鄉兵人中尋得切實人證,而後順藤摸瓜將左龔及其幕後之人拎出來,不就好了?”曾孝寬略微不解。
“我向來此事該是沒那麼簡單,否則昨日我便不攔著曾公現場發作了。”
“冀之是說此事還可能涉及其他嗎?”曾孝寬眉頭微皺。
“且不說其他,便只說這千餘人每人發給的糧食,恐怕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吧?這些東西從何處來呢,曾公可不要說是左龔或者汾州太守自掏腰包,做得這麼一場好大事。”吳希輕笑道。
“是了,這些東西總要有出處才是,恐怕只可能是自州里儲備‘借’出來的。”
宋代地方上的倉儲系統已極完備,便是不說民間自營的倉儲,只官倉便分為了常平倉、義倉、廣惠倉等等。
其中常平倉為諸州所皆置,是大宋立國最基本和重要的倉儲。
至於義倉則時立時廢,有時單獨設定賦予其特殊職能,有時又與常平倉省並在一起。
廣惠倉等各式各樣名稱的倉儲,則往往是由於一部分特殊添租的產生,或是為了賑濟特殊人群的臨時措置。
例如廣惠倉原是為了儲存“諸路戶絕田”,也即是官府出租絕戶人家田地產生的田租,進而發揮賑恤災民、老弱之用來著
這樣複雜的倉儲系統,所導致的一個直接結果,便是諸路專管倉儲的監司——提舉常平司的設定。
總之儘管從制度上來講,諸州倉儲系統應該較為複雜。
不過具體到此時此地,汾州卻是隻設定有一處常平倉,位於州治西河縣。
“就算是為了討王相公他們歡喜,他們也不至於就要如此犯渾,主動去背這個盜竊倉儲的罪責吧?”
曾孝寬原本是真沒想那麼多來著,此刻思慮到這裡卻是不由得深感詫異。
也由不得他不詫異,畢竟當今那位官家,或者說古今所有政權的統治者,對自家的倉儲都是極為重視來著。
畢竟倉儲系統若是出了問題,不僅牽扯到老百姓吃不吃得飽飯的問題,更牽扯到一旦有戰爭爆發,國家能否禁得起戰爭考驗的問題。
尤其是大宋四面強敵環伺,加之近些年氣候越發不好、水旱災患頻發之餘,冗費問題也是愈發嚴重,自然對以倉儲為關鍵的地方財政系統把控得愈發嚴格。
不過面對曾孝寬的質疑,吳希卻是難以解釋,畢竟其實他一時間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說,我們查一查倉儲都是應該的。”思來想去,他也只得說出了這麼句廢話。
“這倒也沒錯,若是倉儲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