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公覺得此法是善法,還是惡法呢?”
此刻吳希的確是在真心求教。
雖說他清楚的知道後來事情的大致走向,但歷史畢竟是由一個個巧合組成的。
往往一個變數發生變化,歷史的走向便會從此南轅北轍。
深諳此道的吳希,從來不曾仗著自己的先知先覺,便瞧不起任何一個所謂的“古人”。
曾孝寬沉吟片刻,卻最終反問道:“冀之且說一說你的看法如何?”
吳希心下明瞭,對方這是身在局中,有些東西反而難以整理清楚,因此想要自己先將保甲法稍作勾勒,人家才好與自己探討具體的是非。
自來到河東數月之後,他也的確是對這保甲新法,有了許多新的認識,於是便也毫不藏拙的講述了起來。
“曾公,小子一點愚見,若是不對的地方還請您諒解則個。”
曾孝寬擺手示意無妨。
“我從前其實只瞭解保甲新法本身,因而在討論這個法的時候,往往只是大而化之的說一說優劣而已。像是保甲兵不可用、保長必定欺凌保丁之類的,也都只是些老生常談了。
“不過自從來到了河東,親眼目睹了許多事情之後,我的確是對它有了些新看法。至少若是僅從河東路來看,保甲新法的確是能夠緩解百姓困苦來著。
“不過剛剛曾公您說得明白,這個制度本身主要並不是為此,我才又反應了過來。保甲新法於國有兩點好處,一則加強武備,二則省些養兵的銀錢。
“加強武備方面,若是真的能夠將農人鍛造成可戰計程車兵,那麼這個制度倒的確稱得上是個善法。但顯然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保甲新法做不到這件事。
“至於說省些養兵的銀錢,我卻覺得此刻若真省了這筆錢,那反倒真是國朝的一種災難了。”
一番長篇大論之下,吳希都有些口乾舌燥了,而此時曾孝寬終於不由打斷道:“冀之何以覺得這會是國朝的災難?”
“曾公,能否煩您給口水喝?”吳希無奈笑道。
曾孝寬畢竟沒有伺候過人,此刻才反應過來吳希一個病人,正是需要多多補充水分來著。
於是其人趕忙去倒來一杯溫水,吳希勉力接過之後,卻是緩緩一飲而盡。
擦了擦嘴角殘留的水痕,吳希將杯子遞還給對方,稍稍緩了幾口氣後。才復又開口解釋起來。
“曾公,鄉兵儘可以用於護衛鄉梓、打擊盜匪,但若是真的用於正經的戰場之上,怕是半點作用都難以發揮不說,甚至很大可能會適得其反。王相公所謂藏兵於農,早幾百年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曾孝寬點了點頭:“這我是曉得的,鄉兵訓練的時間畢竟有限。其實官家也從不指望用鄉兵在正經戰場之上,即便是保甲新法漸次推行開來,朝廷也從來沒有因此減少當下禁軍數量的意思。王相公所謂‘藏兵於農’,更多時候倒也只是為了辯駁而嘴硬罷了。”
這話倒也不假,王相公的變法路徑中雖說是有裁汰禁軍這一項,但禁軍的裁汰從來都是以整編為手段,事實上並沒有太多削減。
即便是有些地方撤銷部分禁軍軍號,也從來都不是以當地有鄉兵可用為理由的。
吳希沒有順著王相公嘴硬不嘴硬往下說去:“曾公,鄉兵的弊端可不僅僅在戰事上面,若僅僅如此的話,只要不把他們當作軍事力量作倚仗也就是了。鄉兵最重要的破壞力,還是體現在影響生產上面。”
曾孝寬微微蹙眉:“這不是又說回來了嗎?冀之還是覺得保甲新法的改進,該在緩解百姓困頓上使力氣?”
吳希搖了搖頭:“曾公,不是我說回來了,而是朝廷推行保甲新法雖然目的上,不以百姓民生為重點。但在實際影響層面,卻終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