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烙臉色白了白,離弦的弩箭如追星月,速度之快,叫人驚歎。
我的臉色比任何人都要難看數倍,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見司空拓閉上了雙眼,手中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滑落出來,清晰地發現,那飄落的竟是我做的香囊,那麼醜卻是我獨一無二的手製品,世間不會有第二個。
衝向單烙的箭突然就在塵煙中沒了動靜,彷彿從未出現過,那團美豔的火,不見了,未留下一絲痕跡。
司空拓的箭,只是障眼。
城樓上站著那個名叫司空拓的男人,那個人,快要迎向死亡。
我終於意識到這件事情,耳邊響起清脆聲響,心倏然碎裂了口,我明白那是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生生剝離的聲音,比撕裂血肉更深重的疼痛。
司空拓最後一眼,令人徹骨心疼。
我說,司空拓,你去死吧。
恍若讖言。
但是,我仍是猜不透,司空拓為何不躲呢?
為什麼,不躲那致命的一箭呢。
第80章 最後一幕
正在眾人震驚的無法作出反應時,變故再生。
我朝前疾奔,身旁的將士早已訝然地忘記了押住我的事情,個個不敢置信地瞧著發生的一切,面面相覷,神色錯愕。
隨著快要脫口而出的心跳,我想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如果能比那看起來能夠奪取性命的箭快一些就好了。
雖知那只是無力的掙扎,指甲嵌在手心,與心同樣在痛,之前自己說過的話猶在耳畔,我說,司空拓,你去死,你去死吧。還有司空拓曾說過的話,他說,對不起,這一切就讓我來終結,他說,可恥的不是人,不是回憶,而是命運。這些話語,交替出現,如同折磨。
司空拓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為什麼我一點點都沒有察覺出他要尋死的端倪,說到愛,或許我比誰都遲鈍,比誰都自私。
我不敢去看城樓之上,不敢去看那追月般的利箭,我只能直覺地向前跑,一時不察,盤根錯落的大樹以猙獰的面孔與我相對,直直地摔倒在城樓下,塵土翻飛,而時間並不會因為我的傷痛而停下步伐,逼仄的命運轟然而至。
我仰起頭,司空拓就在不遠處,仍舊那般引人注目,那般妖異的好看,他已經成為了天上地下唯一的,我無法觸及的人,他以迎接的姿態,等待死亡。
這個為我換了心的人,這個無論是仙界或者是人間都富有盛名的美男子就為了讓我活下去而喪失了愛的能力,但是我,即使到了最後,都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沒有一句溫存,總是如此,兩人針鋒相對,我差一點忘記了,我與他,可是糾纏的戀人,怎能忘,怎能忘。
而就在那一瞬的逆轉,我驟然懵了,眼見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以難以捉摸的飄忽擋在了司空拓的面前,承受了那兇狠撲來的死亡之痛。
柳絮翻飛,舞動天際,與紅楓交織成一首最美的旋律,美得措手不及,美得不可饒恕,那抹終年盪滌的乾淨顏色,如同幻影一般地敲噬著心,這片純然和溫潤,這身與天相接的海藍,一望無際。
尖銳的鋒寒,毫不猶豫地向忽然出現的人影刺去,那一箭,洞穿了柳的身體。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怔怔望著柳慢慢向後倒去,那尾冰藍的蝴蝶猝然失色,血,漸染了他的衣衫,柳的海藍,不再純粹。
我心中某片暗影裡緩慢地剝離出了一個人形,終於,夢境與現實融為一體,前世今生交疊在一起,生命如此乖張地叫人難堪重負,我愣了很久,心,奇寒的冰冷,周身的血彷彿不再流動了,骨子也好冷好冷,我忘了置身何地,忘了自己是誰,我看不見,聽不到,於是一切都與我無關。
可是自欺欺人終究要醒來,偽裝的堅強已在柳倒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