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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實陳菁的話,趙大爺不斷向我重複道:“謝謝陳同學!謝謝陳同學……”——彷彿我就是他的親生孫子,理所當然地該去向外人表明謝意。我對缺德的小偷表示憤慨,對可憐的大爺表示同情,對熱情的陳菁表示感激,而對可恥的自己,則是深深的自責、愧疚與不安。按照我與趙一平的約定,依照趙大爺對我的關懷,他以後就是我的親爺爺啊,可是現在呢?我不僅沒能盡孝保護照料他,反而還窩藏著殺死他孫兒的兇手楊帆!
趙大爺的額頭上有兩塊青包,嘴唇上有一條新疤,我向陳菁詢問了詳細病情,驚恐萬狀地得知:“左邊第三條肋骨被打斷!”一時間,我彷彿又看到趙一平惡狠狠地從火葬場走出來,對我劈頭蓋臉地破口大罵,他甚至用手摁住我肋骨的位置,似乎要將它捏得粉碎!一旁的趙大爺倔強地告訴我:“這點傷不算啥,別住院了,太貴。小峰你給學校,給陳同學說一下,不要讓我住院,太浪費錢了……我還要早點出去,我要去找公安局,我要去找市長,小峰,一平都快過‘五七’忌日了啊,咳咳……小峰,你快給陳同學說啊,不抓到那個該死的楊帆,我死不瞑目!”
這時候,陳菁像孫女兒般安慰了他幾句,趙大爺竟然乖乖地安靜下來,只聽他喃喃地嘆道:“一平怎麼會認識可惡的楊帆呢?一平怎麼會認識那個死了的女人呢?一平為什麼不認識這位陳同學啊?陳同學這麼好……”他喃喃不休地說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陳菁湊過來問我:“你現在肯為趙大爺寫東西了嗎?”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後天早晨就要離開這兒了。
“到哪兒去?”
我怔了怔,信口答道:“廣州。”
“那就這兩天寫吧,你說我記,回去後再找人整理。”
“真的要我寫?”見陳菁含情脈脈地盯著我,我側過頭瞧了瞧蒼老的趙大爺,終於答應說:“好吧!”
晚上我給蔡小田發了一條簡訊,讓他千萬不能讓楊帆到病房,千萬不能讓楊帆給我打電話,蔡小田回覆簡訊,只說了一個字:“好。”
我在腹中構思了這篇尷尬的文字,一會兒覺得對不起趙一平,一會兒又覺得對不起楊帆。旁邊的趙大爺睡足了覺,又開始向我哭訴:“小峰,一平死得好冤枉啊!”我勸他:“您回去吧,有警察呢。”“警察沒有用心找,當然找不到!難道等一年兩年十年一輩子?小峰啊,一平都被燒成灰了呀,我也快要死了,我等不及了啊!”
我說:“警察已經四處在找了,他們懸賞了十萬塊錢,代表對這個案子還是很重視的。”趙大爺感慨萬千地搖了搖頭,然後仰望天花板,扯著嗓子大聲罵道:“那個該死的婆娘到哪兒去了,是不是被雷公劈死了?是不是被人亂刀砍死了?”
稍顯平靜後,趙大爺又提到了劉義。他說:“劉崽兒在浙江找到好工作了,你也畢業找大錢了,你們三個一塊兒上的小學,怎麼我的一平就死了呢?”我巴不得支開趙大爺憂傷的話題,便問道:“劉義在哪兒工作?我倒是好幾年沒聯絡到他了。”
“今年春節就回來了一次,還給了他爸一萬塊錢,打麻將都是十塊錢一盤,你說有沒有錢?”等我感慨萬分地點點頭,趙大爺已經氣息奄奄地沉睡過去。而我現在唯一能夠對大爺盡孝的方式,就是悄聲地躡腳過去,替他掖了掖潮溼的被單。
第二天大早陳菁真的帶來了紙筆、MP3,要我把文章念出來。陳菁身上有股濃烈的香水味,加之她的身體離我又近,我的敘述多少有些心猿意馬。趙大爺對我們這種交流的方式有點摸不著頭腦,不好意思地問我們:“小峰,你在給陳同學說什麼?怎麼老提到我和一平?”
第31節:醫院 朋友妻不客氣(8)
好不容易將文章“寫”完,我身